谢昭凌沉默半晌, “月姑娘。”
乔姝月鼓起腮,哼了声, “阿凌哥哥,你胆子挺小的。”
改个称呼都不敢。
前世就是这样, 明明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爱意,还一直叫她乔姑娘,叫了好久,若非她主动表白心意,他不知还要隐忍克制到几时。
谢昭凌写字去了,没理她。
耳朵悄悄泛起热意。
乔姝月体力有限,同他一起练了会字便觉得困乏。
经过几日休养,她的低热虽不再反复,但身子还是虚,需要长久地调理,日日都得关在这方寸之地,读书写字。
“若无你陪我,这日子就太枯燥了。”
乔姝月疲惫地趴在桌上,合上眼睛。
她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隐约察觉到身侧人在收拾东西。
是要离开了?不行,不许走。
乔姝月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往旁边一抓,手握上一条瘦弱的手臂。
谢昭凌为了方便写字,袖子微微上卷,她正巧握在他手腕的伤痕上。*七*七*整*理
他瞬间攥紧了拳,小臂的肌肉绷紧,手背青筋迸发,下意识便作出应激反应,一下抽回自己的手。
咚——
乔姝月的手抓了空,无力垂了下去,磕在桌上,碰撞之处很快泛起一片红。
她人已经彻底昏睡过去,一无所知。
谢昭凌后背沁出一层冷汗,额角突突跳着。手腕处的伤又在隐隐作痛,他用力闭上眼睛。
还以为他已经不会再对她的碰触作出反抗。
原来只是他的错觉,他还是融不进旁人的世界里。
他注定要孤身一人行在这世间。
所有的美好,他都不该试图沾染。
再无先前的游刃有余,一股脑将自己的东西都揽在怀里,脚步慌乱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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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后,乔姝月被胳膊麻醒。
她揉揉眼睛,“阿凌——”
面前忽然出现一张和她一样稚嫩的圆脸。
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梦中人。
乔姝月打了个哈欠,“……思蓁?你怎么来了?”
陆思蓁似笑非笑,没理会她这一声。
乔姝月眨了下眼睛,“为何这么看我?”
难道她说了什么梦话?把什么秘密讲出来了?
她惊恐地捂住嘴巴。
陆思蓁上下打量,意味深长道:“阿凌是谁啊?”
乔姝月抿了下唇,装作无事把头扭走,“没谁啊。”
陆思蓁道:“我刚来时碰上个人,你猜怎么着,是个生面孔诶。”
乔姝月:“……”
“那人好巧不巧,正好从你房里出来。”陆思蓁挑眉道,“更巧的是,是个男的。”
乔姝月支支吾吾:“是男子又如何?我院里又不是没有男人。”
陆思蓁深吸了口气。
“可是李护卫平日里不是缩在草丛就是躲在房上!他何时会随意进出你的闺房?!”
“你两个兄长日日在家,我也没有碰上过几回啊。那个男的,我听说他才刚进你院子当差,这就叫我碰上了?”
乔姝月无言以对。
好友说得不错,乔家家规森严,阿娘虽不会强迫着她学习闺阁女子那一套,但也会教导她男女有别,不是为了别的,只为了让她可以保护好自己。
她这屋里哥哥们都很少会来,除非有要紧事,才会待上一会。
像谢昭凌这样被她带在身边的,从未有过。
像谢昭凌这样一直待到天黑的,更从未有过。
或许是少年本身过分冷漠疏离,在人堆里太格格不入,叫这院里的其他人都没把他往“常人”方向想。
世俗的欲望在他身上没有分毫展现,就像院落里的一株草,高山上的一棵树,悄无声息,毫不起眼,因而叫人下意识忽略他会和人真的扯上什么关系。
可乔姝月与他同床共枕过,本就没把他当外人,她一向不遮掩自己的喜恶,好不容易和爱人重逢,她恨不得日日与他相对,哪还顾得上别的。
再说幸亏她现在还小,才能如此随性而为。等再过两年,他们再长大一些,想这么和他共处一室,怕是家里人都不会同意。
“别看你还小,有些……”
陆思蓁说到一半,跑过去关门,她走得急,没注意到有人正巧往这边走来。
哐当——
门在谢昭凌面前关死。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过身,正准备往回走。
“有些禽兽,就喜欢幼童!”
细小的谈话声传了出来,毫无阻碍地落进谢昭凌的耳朵里。
他蓦地停步,脸色微沉,视线落在门板上。
房间内,陆思蓁想起来二皇子选妃那日发生的事,心有余悸。
“光顾着问你的阿凌,险些忘了正事。”
“我今日来便是与你说二皇子的事,你还记得先前我同你讲的,我在别人那听了点二皇子的闲话,我说不信,她叫我走着瞧来着?”
没等乔姝月接话,陆思蓁滔滔不绝,可见情绪十分激动。
“那个传言竟是真的!!二皇子竟真是个——”陆思蓁咬着牙,压低声音,“衣冠禽兽!”
即便压低声音,仍瞒不过门外那个耳力过人的人。
谢昭凌眉头慢慢蹙起。
“我算知道为何连你我这样的都在名单里了,他分明就是喜欢这个年岁的!”
“他如今都十六了,却净盯着十岁以下的瞧,你说他怪不怪?”
乔姝月垂下眸,轻声道:“这也不算什么,指腹为婚并不少见,还在娘胎里便定了亲,只是十岁……”
陆思蓁急急打断:“那怎么一样啊!哪怕是指腹为婚,也是要等到及笄以后,三书六礼,才能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