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顿时急了,“不可!李护卫都伤成这样,那姑娘——”
乔姝月安抚地笑笑,“也许他不会打我呢?”
说罢她不顾众人阻拦,径直朝床榻走去。
和李成相同的动作,先是跪到榻上,而后小心翼翼地,探身过去。
她人小,胳膊也短,不如李成那般伸长胳膊就能放过去。
她只能从床尾摸索,隔着被子,循着他腿的轮廓,慢慢往上。
不小心摸到他小腿骨时,她害羞地闭了下眼。
众人提心吊胆,目不转睛。
乔姝月毫无障碍地整个人都爬到床里侧,谢昭凌一动不动地躺着。
全然没有方才对李成时的那般敏锐又强烈的攻击性。
众人松了口气,又同情地看向李成。
李成捂着快要断掉的肋骨,马上就能哭出声来。
乔姝月忐忑地望着谢昭凌,她不敢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生怕他一个翻脸无情,也将她掀翻在地。
见他毫无动静,她轻轻拎起被角,飞快地将汤婆子推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悄悄舒了口气,手要离开被子时,谢昭凌忽然抬手,抓住了她。
没什么动静,动作起伏也小,没有用一丁点力气,只是单纯地将她扣入掌心。
他的体温滚烫,透过两人相牵的部位,淌进到她的心里。
“姑娘?怎么了?”
乔姝月红着脸摇头,她瞥向少年,见他仍紧闭着双眼,心口的跳动声愈发强烈。
无人察觉。
被子下面,大手握着小手。
乔姝月深吸了口气,在他掌中,悄悄扭转拳头的方向。
而后缓缓张开五指,顺着少年的指间滑入,十指相扣,握了上去。
第36章 第 36 章
【36】
偷来的甜蜜总是不能长久的。
十指相握的时间转瞬即逝, 她该离开了。手从少年掌心滑出,在心里刻下深刻的遗憾。
乔姝月蹭了蹭掌心的细汗,一双眼眸依依不舍地往少年脸上看去。
他紧闭着双目, 眉头微蹙,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姑娘?”
刘妈妈说着就要往前。
乔姝月长出了口气, 摸索着,原路返回,由床尾爬了下去。
她坐在床尾, 正欲往下去, 余光瞥见旁边挂着的东西。
是那个她送的荷包。
乔姝月微微怔愣, 而后抿唇笑了笑。
她坐在床边, 弯腰穿上鞋子,心里想着, 看来他介意的确实是荷包中的药草,而不是她亲手做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呢?药草有何问题?
乔姝月心里暗暗存了疑问, 打算回头寻个机会问问香料铺的施掌柜。
她本想在这守到天亮, 但刘妈妈说什么都不肯同意, 尤其是在目睹了少年即便处于梦中, 也极具攻击性这件事后,刘妈妈便更难安心让她留下。
“可是他方才没有对我动手,你们都看到了的。”
乔姝月极力争取道。
刘妈妈不为所动,让紫棉与玉竹一人拉住她一条胳膊,说道:“方才或许是他烧糊涂了, 来不及反应,谁能担保之后他还一动不动的?姑娘愿意, 老奴却不能冒险,再说深更半夜, 孤男寡女,你还想在这陪着他?”
乔姝月脸色微红,嘟囔道:“我还小呢,什么孤男寡女……”
刘妈妈没否认这点,她也只是担忧少年再出手伤人这事,两个小孩子之间她没往男女方面去想,只坚持道:“将姑娘带走。”
乔姝月被强制带离,临走前,她只能叮嘱李成,让他好好照顾着。
李成惧怕地往榻上看了一眼,唯唯诺诺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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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少年用力挣脱着锁链。
手腕上经年日久的伤痕再度被磨破,有血流了出来。
“是血!!”
有几个不要命的人举着碗,丧失理智般朝他冲了过来。
为了抢夺本就不富裕的“生机”,又在他的面前打作一团。
耳边是巫医徐缓悠扬的诵咒声,还有民众欢呼雀跃叫好的声音。
烈焰舔舐过瓦砾,火舌随风势狰狞狂舞。
顷刻间,天地间漫开一片红光。
少年瞳仁漆黑,隔着热流与人海对望。
他眼中是一片死气沉沉,可在烈火的光焰照耀下,那双眼睛又剔透清澈得宛如一颗毫无杂质的琉璃宝珠。
热浪肆无忌惮地席卷,炙热的温度渐渐将他吞噬。
火焰缠上他的身体,淹没过他的头顶。
他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没有从那片火海中逃离。
他……
被烧死在了人祭仪式上。
“……”
谢昭凌蓦地睁开双眼。
眼底满溢凌厉的杀意与厮杀的决绝。
“咣当——!!”
耳边传来响动。
须臾间,少年向枕下摸去,抬手就要将匕首飞出。
结果摸了个空。
他猛地僵在原地。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别别别打我!!”
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谢昭凌蓦地偏头看过去。
李成被少年那通红的双目以及眼底盛烈的杀气吓得浑身哆嗦,噗通一声,跪倒在他摔掉的水盆旁边,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哇哇大叫:
“好汉饶命啊!!”
谢昭凌收回手,脱力地靠在床头,闭了闭眼。
好热,为何这般热。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火烤一样。
也难怪会做梦梦到被人烧死。
李成瑟缩着,小心翼翼地瞄,见少年闭着眼,仿佛又陷入沉睡,才鼓起勇气,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那个,谢护……咳,谢哥,”此时深刻理解魏二的李成抖着声音,“汤婆子要不要换一下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