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下野犬的船后(22)
他吐了口气,尝试强行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于是死死盯着一块木地板。
“别紧张。”身后传来那人温润的声音,莫池甚至可以感到对方的呼吸喷薄在他后脊上。
也是清凉的。
“没紧张。”莫池顿了顿,“我可不可以抽根烟。”
“现在可以。”初澜说。
莫池“嗯”了声,伸手去摸裤子口袋里的烟盒,叼了根烟在嘴里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
一系列动作多少显得有些凌乱。
“你身材真好,尤其是腰线,画上‘龙腾纹’一定会很好看。”初澜夸赞。
这话绝对是由衷的,莫池的后背就像一块天然且昂贵的画布,宽阔紧实,带着蓬勃的力量感。
微向前躬身时,肩胛骨仿佛能生出对苍劲的翅膀,比初澜见过的那些人体都更完美。
他将所有精神专注在莫池的脊背上,深呼吸了下,拿起一旁的画笔,蘸了颜料。
“不要动。”初澜轻声说,“我开始了。”
“嗯。”
窗外响起几声沉闷的雷,终于下雨了。
当初澜完全进入到创作状态中时,就会变得一言不发,四下静得甚至能听到烟草燃烧的声音,再就是屋外瓢泼的雷雨声。
一条深红从莫池的后颈延伸至他腰际,下笔干净利落,在接近尾椎时向上一勾。
就算莫池不看,也知道这象征龙身的一笔必然画得相当漂亮。
初澜轻舒了口气,敛眸又去蘸颜料,而后贴着莫池的皮肤扶上他的腰。
再次落笔。
狼毫笔较羊毛而言少了几分细软,更为柔韧,描过皮肤时带着些粗粝的痕痒。
莫池自认为皮糙肉厚,此前钵仔给他画时,也从不像现在这么敏感。
几次实在忍不住想挠,都被初澜按住手,低声让他“别动”。
一滴汗从额头滑落,莫池知道他的背上应该早就全是汗了,所以初澜才总拿毛巾帮他擦。
当红色的主体部分总算画完时,已经是几小时以后的事。
雨还在连天下,丝毫不见要停的趋势。
初澜将狼毫笔放在一边,活动了下有些发酸的手腕。
莫池也总算得了喘口气的机会,拧开床头的矿泉水,咕咚咚灌到见底。
“你是不是很热?”初澜看了眼头顶的吊扇,“主要是怕你刚洗完澡,开空调会着凉。”
“不会。”莫池拿过空调遥控,“滴滴”直接调到20度,又对初澜说,“你冷得话加件衣服。”
初澜点点头,找了件外套穿上,挽起袖口。
“那我们继续?”
“好。”
后半程的工作主要就是描边,初澜换了勾线笔,挑染上金色的颜料。
室内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但莫池还是总出汗。
透明的汗珠沿着脊背滑落,为了防止图案被晕染,初澜只能又另找了支干净的笔帮他把汗一次次抹掉。
“坚持住,就快画完了。”初澜出言安慰,莫池微点了下头,不接他话。
在一笔又从腰侧延展到腰椎时,初澜轻轻停下,拧眉思索着。
片刻后道:“莫池,你得把皮带扣松一下。”
认真工作的时候,初澜没有戏言对方为“小池老板”,而是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莫池眸底放大,垂在膝盖的手不由一紧。
“不用!”他几乎立刻拒绝,稍纵又低声说,“看不到那里。”
“用。”艺术家在此刻终于表现出了他的偏执,坚定道,“还差一点。”
两人陷入了一阵莫名而长久的僵滞。
又过了好一会儿,莫池终于认命般地闭了闭眼,慢慢伸手,解开了牛仔裤上的皮带扣。
金属摩擦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皮带被他抽掉,扔在一旁。
初澜拉着莫池的牛仔裤后腰向下褪了褪,随即画笔沿着尾椎一笔划入。
莫池的后背倏地紧绷。
“好了。”
初澜终于微微吁了口气。
当天色从墨蓝变得漆黑,再重新变成蓝。
雨终于停了。
挺拔高大的男人伫立在黎明的天光前。
背后的图腾犹如野火般熊熊燃烧。
“迎龙王”的号子打破朔松江的宁静。
他回头看向默默收拾画具的人,嗓音是清晨特有的沉。
“我去了,初澜。”
……
第12章 迎神
连夜暴雨一扫昨日的阴霾,阳光从山坳腾然跃起,江面铺满金色的鳞片。
莫池本意是想让初澜先补个眠,等醒了再去江边。
可初澜坚决不想错过“迎龙王”的任何一个环节,火速收拾完自己,跟莫池一起下了楼。
一楼的桌子上摆着早餐,陈芳草今天也起得格外早。
见到初澜后跟他打了招呼,让初澜好好玩,全程还是没怎么理莫池。
等两人要出门时才又将莫池叫住,返身回屋,不一会儿拿了个小巧的护身符挂坠出来。
莫池看着她手上的挂坠没说话,乖乖将头低下,任陈芳草把挂坠给他戴上。
低声说了句:“走了。”
陈芳草回了声“去吧”,在莫池转身后良久注视着他的背影。
依稀间,就仿佛那个高大男人的身型和莫池交迭在了一起。
……
*
唢吶连天,鞭炮在龙王庙外爆开红色的花火,风中弥漫着硫磺、硝、还有桔子芳辛的味道。
主祭扬起香草烧成的草木灰,拉长一种很独特的腔调,初澜虽听不懂,却也觉得庄重而富有神性。
酿好的粮食酒被摆上长桌,负责抬神轿的四个年轻人迎着烈日拎起酒坛,拔掉上面的木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