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澜问莫池, 他们在干什么。

莫池告诉他, 今晚是朔松江的水上集市, 以往每年到了这个时候, 大家为了庆祝丰收，就会把摊位从岸边挪到江上来, 家家户户撑船走水路逛集市。

到了晚上还会放水灯，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初澜从未见过如此景象，莫池说今晚的渡船也会提前停运，到时带他来玩。

看着初澜，莫池沉吟了下：“黄腾达送你的那套民族服装，还在吧。”

“在呢。”

莫池“嗯”了声，又过了会儿：“到时可以穿上，今晚会有很多人穿。”

初澜想起穿那件衣服时繁琐的步骤，轻轻皱了下眉：“是这边的习俗么？”

“也不是。”莫池抿唇，将视线浅浅撇开，片刻后又再次移回来。

“我想看。”

……

转眼太阳落山，随着天色一点点转暗，江上也彻底热闹起来。

盏盏灯火点缀着朔松江，被装饰的千姿百态的小船上响起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

莫池找来一艘小船，先将陈芳草送到对岸她朋友的船上。

陈芳草刚摘了两筐沙田柚，也打算趁今晚拿去江上卖。

返回岛上接初澜时恰好碰到唐军和黄飞宏，各自划着一条船，唐军还带着他老婆。

唐军隔船给莫池抛了根烟，自己刚要抽，被他老婆夺过来没收了。

黄飞宏在边上傻乐，正要问莫池他初澜哥呢，就见莫池叼着那支未点着的烟，立在船头默默注视着小岛那边。

黄飞宏也跟着望去，眼睛顿时亮起来。

——深蓝色的夜幕下，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等在水边，身穿民族服饰，在天地间拉出漂亮的线条。

黄飞宏连忙冲岸上的人用力挥手：“欸，初澜哥！！”

对方像是也听到他的声音，抬手跟黄飞宏打招呼。

腕上的细链叮啷作响，银蝶挂饰在月下抖动着轻薄的羽翼。

在看到莫池后，那人又朝水边走近了一步。

“那就是一直住在你家的艺术家吧！”唐军老婆问，“总听我家唐军提起，说他人很不错！”

“嫂子，就是他！姓初，叫初澜！”黄飞宏接话。

“哎呀，名字也好听，是哪两个字？”

“晓月初升的初。”低缓的声音回答，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波澜壮阔的澜。”

见唐军的老婆还懵着，黄飞宏帮忙翻译：“嗐，就是初中生的初，阑尾炎的阑加个三点水！”

话刚说完就被莫池用船桨捣了下：“不会说话就闭嘴。”

唐军老婆又搡了唐军一把：“你光跟我说别个人好，怎么不说还是个美人！”

唐军哭笑不得：“我一大老爷们说别个男的是美人，不怪啊？”

“那怎么了！美人还分男女？！”

唐军委屈巴巴地瞥了他老婆一眼：“媳妇，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唐军老婆不搭理他，远远看着初澜兀自感慨：“这么好看的人，也不知道成家了没…”

她忽然灵机一动，又搡了唐军一下：“欸欸，我有个朋友在镇上高中教英语，长得也可好看了！你不是说初澜也是教书的么，我看他俩挺般配，要不要……”

“他有对象。”

唐军老婆的话被打断。

唐军和黄飞宏也都是一愣，看向莫池。

唐军：“初老师结婚了？”

“还没，最近在谈恋爱。”

“最近？”唐军显然很会抓重点，“我靠，对象是咱们这儿的啊？”

莫池“嗯”了声。

“真的假的？！”黄飞宏兴奋大叫，“我认识么？”

“认识。”

“我去？！谁啊！”

莫池头也不回，继续划船。

片刻后，淡声道：“我。”

黄飞宏：“？”

唐军：“？”

唐军老婆：“……？？”

黄飞宏：“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爱开玩笑。”

莫池不语。

唐军原本也想跟着打趣几句，但在看到莫池望向岸边的幽深目光时，嘴边的调笑又生生给咽回去了。

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有万马奔腾而过，又刮起狂风骤雨。

沉默登时变得震耳欲聋。

偏偏此时边上的老婆再次发表感叹：“欸唐军，你还记不记得，咱俩结婚的时候我也是穿着民族服装，在岸边等你划船来迎我过门。”

唐军：“……”

他觉得世界都在此刻变得不同。

……

船划到岸边，莫池伸手将初澜带上船。

初澜身上的银饰又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动，声声撩拨船上人的心弦。

就在即将离岸时，郭璞生也从民宿方向跑来。

站定后边扯着领口散热，边对初澜笑着道：“小澜，这么特别的活动，不带我去凑凑热闹？”

由于今晚摆摊的船很多，可以供人行驶的水路相对较窄，大家划得都是小船。

不明状况的黄飞宏赶忙热情地说：“哥，不然你来我船上吧，我这儿还空着！”

郭璞生的目光在初澜和莫池之间游移了下，眸深处暗自沉了沉，但还是很快便收起情绪，对黄飞宏点头说：“谢了啊，小兄弟。”

……

随着天彻底黑透，水上集市变得更加热闹。

小船被江水推动着轻轻摇晃，卖的东西也是种类繁多。

一个卖花的女孩在看到船上的初澜后，折了簇桂花枝抛给他，招揽道：“船上的小哥，买花吧！”

初澜朝她看来，女孩脸一红，又连忙将自己船上的饰品也一并举起来，“不只有花呢！还有手镯！”

初澜看到那是一枚银色的镯子，做工精细，上面还有蝴蝶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