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为患:陛下被腹黑臣子逼婚了(367)
淮宁薄唇微启轻笑出声,他的脸色透白如纸,出了汗而让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处,神色已然有些迷迷蒙蒙,愈发显得瞳孔纯净无暇。
颜礼颤抖着手不可置信的抬眼望向淮宁,他眉间常年氤氲缭绕着显而易见的病气,面容之上的颧骨微微突出。
这一笑,竟如同春风拂过后而雾散般明朗起来。
随着淮宁低沉的声音慢慢落入自己的耳中,颜礼觉得这轻柔的语调却像一道惊雷轰然炸响,自己残存的理智也因他的话而散的七零八落。
他自认为也口口声声说捧在手心的人,却因为自己而走到了这样的境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可是他开始质疑自己,怀疑他一意孤行所做的这一切是否真的是为淮宁好。
好像从始至终,都是他把自己深爱的人伤害的最深。
“我不值得…不值得,你如此。”颜礼有些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意无意瞥过地上药碗的碎片。
“好好活下去,只为了——你自己。”
淮宁莞尔一笑,这句话颜礼上下嘴皮一碰轻而易举就能说的出来,可要真真切切做到又谈何容易?
“朕并非没有想过。”淮宁下颚微昂,眼角晕出一片薄红:“若是爱上别人,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可是心选择的,任谁都改变不了。”
颜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眼前之人,只见淮宁纯净的瞳孔中透露着他看不懂的情愫。
非喜非怒,平静如水。他面色还是病态的苍白,却掩盖不住眼底的固执与坚强。
淮宁忽然想到了那张对他宣判了死期的福帖,终于能面对这人亲口问出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但朕对你而言,不本也就是可有可无的人吗?”
就像那张他自以为是妻的福帖,却是妾。
“你分明知道,朕从来不曾对一个人有过这般愿意付诸一切的汹涌澎湃的爱意,所以当心甘情愿付出所有时,自以为是的认为你会给予朕那么一点点同样的情意。”
淮宁眸中如一潭死水,可说出这些话时依旧沉稳自持。
深思恍惚中,颜礼觉得他好像望见了从前他二人初见时淮宁的模样。
轻纱薄雾,雨意朦胧。走过雕画繁琐的长廊,一眼就望见端坐高堂之上的年轻天子。
四目相对间,他眉眼柔和夺目,却又坚韧不拔挺拔如青松。望着他的冷眸波澜不惊又颇具防备,薄唇仿佛千锤百炼下才摩挲出的万里挑一的桃红丝线。
当微风拂面而过,颜礼只觉得眼前美的不可方物的人变成了一幅画,一副美得让他连喘息都忘记,最后一步步印在他心尖上的画。
他怎会不爱呢?若不是爱到深处,他不会做那些刀尖舔血背水一战,不被王兄所认可的事。
更不会不管不顾的那么任性不顾王兄的想法和态度,日日让在乎他的人担惊受怕的承受等待他取脊髓之血的痛苦。
更不会让自己也日复一日重复着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的危险之事。
他爱着所有样子的淮宁。
无论是耀眼夺目的高堂天子,还是被他吻过后害羞的沾染上绯红的少年,亦或是病中痛苦挣扎却依旧坚强不屈的病弱美人。
每一幕,每一眼,关于淮宁的点点滴滴,早就已经凝结在了心底。
淮宁于他而言,留不下他会死,剜出他也难能求活。
但这些话他无法宣之于口,他不要淮宁因知晓这些事而觉得愧疚自责,更不想靠着这些事因内疚而将淮宁死心塌地的捆绑在自己身侧。
“朕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那张实为妾的福帖成为了淮宁心中永远的痛,每每想到就会令自己觉得痛不欲生。
可他撞了南墙却也要听这个人亲口告诉自己才肯善罢甘休。
算什么…?
当然是一直以来都将他视作唯一的妻。
颜礼眸色黯淡无光,他似乎已经不再有任何资格再说出这样的话。
淮宁不会再愿意——成为他唯一的妻。
身体摇晃几下,淮宁随即露出一个笑容,眸光森寒刺骨,内心早就已经开始难耐的松动。
他突然拉住了颜礼的衣袖,开口几近嘶吼的气音:“你骗朕…你骗朕的话,朕会相信的!”
黑眸猛然燃烧起一丝暗红色的火苗,血腥的暗红犹如一抹腥甜的血渍浸,玷污了在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
淮宁神情也开始随之临近癫狂,但更多的颜礼却品读出无尽的绝望与悲痛。
沉默半晌,颜礼别过头,显然是不知作何回答。
若是他按照心中所想直言告诉淮宁,淮宁又会如何想他?
不管他说出怎样的话,都只是徒劳无功。在淮宁看来,不过都是自己欺骗他的话罢了。
颜礼的身不由己和情非得已,他却没有办法让这成为他伤害了淮宁的挡箭牌。
淮宁曾以为,这个人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点…真心实意的喜欢他的。
淮宁怔怔望着他凄惨的勾起唇角的弧度,他的不回答,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那一张他视若珍宝的福帖,颜礼这是默认了他在他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是妾而已。
不是他心中视若珍宝的宝物,也不是被他捧在手心舍不得让他受一点伤害与委屈的——唯一的妻子。
他连骗,都不愿再骗他。
只可惜他二人之间都认为对方的真情实感是心照不宣一如自己认为的那样。
只可惜颜礼会错了意,而淮宁也只当他的沉声闭口不答是对那福帖上头“妾”字的默认。
淮宁脸色苍白得几乎透出日光,脸上依然弥漫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