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为患:陛下被腹黑臣子逼婚了(98)
他双目紧闭,却依旧能看出带着一种近乎绝望和疼痛的情绪。
“你…可还记得…从前教我书写中原汉字…嗯…”
颜礼忽而更加用力的拉住淮宁:“我最先学会的…就是你的名字…”
“晏臻,你的小字…真难写。但我还是学会了。”他的唇瓣剧烈颤动着,气息不稳。
“晏臻…我只要你。”
无意识的呢喃低语,终于彻底让淮宁心中仅存的侥幸击的溃不成军。而此时此刻颜礼所言更是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可悲至极的笑话。
在清楚的听到他唤自己王兄的小字时,淮宁清晰的感觉到尖刀利刃狠狠敲在了心脏上,呼吸在这一剎那也随之断裂。
颜礼眼角落下的清泪让淮宁愈发觉得窒息。他心疼,却又难过。
心爱之人落泪,他却连为他拭去眼泪的资格都没有。
胸口深处尖锐的疼痛泛滥成灾。心脏就如被人毫不留情的剜了出来,刺痛急速蔓延全身。
那个能抚平颜礼心底创伤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淮宁忍不住抬起手,死死按住胸膛。
若非关系亲密的人,怎会下意识唤着小字呢?
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心悸如约而至,让他喘息格外费力。
榻上人忽然翻了个身,似是想要离他更近一些。
可他衣襟下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磕在榻沿边,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淮宁依稀能辨出那是玉佩发出的声响。
回想起自己送他的那枚同心玉佩,他的指尖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嘴唇紧抿,迫切的想要确认。
淮宁忍着腰间的阵痛慢慢往前挪,终于握住颜礼身上带着的那个玉佩。
只一眼就能认出这不是他相送的那一枚。
那块玉佩的正面刻有几个小字。而反面刻的字显然是后边才加上去的,看起来痕迹要更新一些。
“吾爱小礼,生生不离。”
字体处明显有些被磨平的痕迹,显然是玉佩的主人反复摩挲着这几个字,怀念着与他天人永隔的爱人。
原来,这才是他不愿带上自己相送的那个玉佩的缘由。
周身疼痛的仿佛一直都在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但他并未麻木,四肢百骸都有难以承受的疼痛席卷而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角落下一滴冰冷刺骨的眼泪,膝盖抽动,很快演变为最让人痛苦的痉挛。
嘴里几乎是难以自控的发出几声低声痛苦的呻吟,淮宁忍着身体的剧痛颤抖着手打翻了摆在一旁的摆件。
沈归进来时光是看到淮宁侧身都觉得害怕,冲过来把淮宁抱出去时险些滑倒在地。
其实淮宁的身体多少也有了些起色,如今像这样全身病痛都发作的情况他唯独见过一次。
正是先太子淮景的死讯传到宫中那次。
那样的打击太过沉重,那一夜人人心照不宣,叶之砚甚至隐晦的告诉和安和沈归,连他都害怕淮宁会撑不过那个夜晚。
身体的疼痛渐渐与得知王兄死讯那夜的感觉重迭。
淮宁连眼睛都睁不开,又变成了那个只能任人摆布他身体的傀儡。
他不记得自己如何出了大殿到了另一处,把他放在榻上时前胸后背蔓延起阵阵针扎般的刺痛感。
连呼吸都极其困难,浑身冷汗不止,犹如浸泡在冰天雪地的冷池。他只觉得脑子已经停止思考,视线更是一片模糊,最后竟没有了任何知觉。
这一觉颜礼睡的太过沉重。
当他初初睁开眼时已过日上三竿。
明明睡了那么久,身体上却依旧觉得疲惫。而心中如同被钝器割裂,不仅觉得空荡荡,更有刺痛纠缠不断。
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颜礼捏了捏眉心,双眼空洞无神的盯着没有确切位置的某处。
正当他想入非非要把这种让他痛苦不堪的感觉逼出自己的身体时,有人轻轻推门走进。
“大人,您醒了。”
他微微坐起身来,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
“陛下呢?”一开口,颜礼只觉喉咙有些拉扯的撕裂,更是沙哑的有些含糊不清。
小太监低着头走过来,手脚麻利的倒了杯水递给颜礼。
“朝中有急事需要陛下定夺,陛下已经先行回宫了。临走时特意嘱咐您休息好了再回去便是。”
颜礼抬手挥退小太监,以手遮眼,狠狠按着有些刺痛的额头。
明明一切如旧,为何总觉得哪里变了。
昨夜的记忆已然是残缺破败,任凭他如何回忆都难以拼凑起来。
他许久不曾像昨夜那般喝的烂醉如泥了。只依稀记得湖上泛舟,那盘难以下咽的荷花酥,以及他数次让沈归送进来一壶壶烈酒。
虚无缥缈的记忆里似乎有极其重要的一环猛然断裂,可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使臣就寝的信央殿里,年轻天子独自坐在内阁,抬头仰望一幅被精致外框裱起来挂在床榻边的画作。
他的身影被窗外映日拉的斜长,却不断透露出一股子孤寂的意味。
尽管长时间仰头仰的淮宁脖颈酸痛,淮宁还是固执的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画作。
他一张脸白如透纸,眼神涣散,止不住有晶莹的泪珠滚落。瑟瑟抖动的长睫宛如浸水泡了许久,紧咬着的薄唇渗出一缕血痕,与青白无色的唇瓣形成鲜明对比。
他一颗真心再次凉透了。
面前本是他与颜礼的同框画作上,他眼下那颗朱砂痣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颜礼亲手改了画作。
他本生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和弯弯柳叶眉。眼尾略弯向上翘,眼神像流水一般有波动。平日里瞧着就让人似醉非醉,极具美感。可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