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又去捡破烂，狼崽他破防了(104)

他如今没什么力气，又因一早吹了冷风，此刻头晕得厉害，身子晃了下，险些栽水井里去。

估摸着是又发起热来了，抬手一摸，果真烫得不行。

许漾抹了把额上冒出的汗，蹲下来拿手擦洗水桶，待水变浑浊就倒掉，又重新打了一桶再洗，来回三遍总算能用，便提着打了水的桶入了屋。

老李已经腾出屋中的唯一小桌放在榻边，将食盒中的饭菜端放上去，见他来了，拿了碗舀水递给靠在床头的小姑娘，“来，小豆子。”

小豆子。

许漾瞧着小姑娘心想，原来她就是小豆子啊。

等小豆子把一碗水喝完，三人才开了饭。

老李活了一辈子，没吃过几顿这样的饭菜，吃起来却面无表情，心思沉重，不知在想什么。

小豆子坐在床上吃饭，从头到尾没有跟许漾说过一句话。

许漾吃饱喝足，又揽了洗碗的活儿，家里没有热水，他便到井水边拿冷水冲洗，冻得双手通红。

不过好在出了太阳，晒晒就不觉得难受了。

洗干净后进屋，小豆子已经躺回床上闭了眼。

将碗筷放进食盒中，见老李一人坐在外面晒太阳，许漾凑过去蹲坐在地上，好奇问：“李爷爷，您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啊？”

老李坐在椅子里，闭着双眼，枯黄毛躁的头发在光下发着亮，沉默许久，在许漾以为他睡着了时，老李终于开了口。

“那日，将你带走的妇人给了我们那帮乞丐不少银子，我自己手头上也得了一些碎银子，就想着能好好过了，结果转眼就找不到你了，我和狗王不知那妇人的来头，又因着有了钱兴致上头，便回了破庙，没有见到你，本想收拾东西去找你过好日子，结果一起去的狗王把我身上有银子的事透露了出去，和那些人合起伙来将我打了一顿。

“银子被抢走，我的一条腿还被打骨折了，拖着这副身子茍延残喘进了城，没找到你倒先晕在了外头，是小豆子把我捡回家中养到了现在。”

老李睁开只剩一层皮包裹的双眼望向他，“小豆子儿时就没了父亲，十一岁母亲病故，她如今不过十四，病得越来越严重，连下地走路都困难。

“你不是问我她为什么不一起去讨粥吗，她就是下不来床了，我老头子虽是废了一条腿，但还有一条腿，断不能叫她活活饿死，就算把腿走废了，也得给她要来一碗粥。”

“狗王伯伯，”许漾放在他腕上的手紧了紧，眼眶倏然红了，“是他害了你，为什么……他怎么这样……”

伤害他就算了，居然还叫人一起欺负李爷爷。

“都过去了，快一年了我也没见着他的面，兴许早离开白棠城了。”老李叹息一声，“就当是我识人不清，与他交好这么多年，什么便宜都叫他占了，却还认为是好兄弟，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就当得了一个教训。”

“李爷爷，他死了。”

许漾抓紧他的手，一字一句说：“他被蛇妖吞入了腹中，我亲眼所见，李爷爷，恶人是有恶报的。”

老李愣了下，终是畅快一笑，“死了好，死了好啊。”

见许漾落了泪，抬手帮他擦了擦。

这孩子比以前还脆弱了，手轻轻一碰眼角就留了一串红印子。

许漾被他粗糙的手硌得生疼，眼也未眨一下，泪却是越掉越多。

“哭啥子哟娃儿，老头子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吗，他先死了，我还没死，你应该高兴才是。”

许漾抬手捂住眼，哽咽不止：“我……我难过。”

老李叹气，拍了拍他的背，转头不经意看到了站在门后的小豆子。

小姑娘的病是遗传，如今已是病入膏肓，站在那，好似枯黄即将要掉落的叶子随风而去。

许漾察觉到什么，转头去看，与小豆子四目相对。

她眼中无波无澜，却叫许漾看出了那么点恨意。

他从地上爬起来，头一阵晕眩，忙扶住老李坐的椅子才没摔倒。

缓了会，再睁开眼时小豆子已经回床上去了。

她不是起不来吗？

“怎么了？”老李摸摸他的头，“哪里不舒服？”

许漾摇摇头，跟着他一同入了屋。

小豆子靠在床头上低垂着眉眼，没有看二人。

坐了会，老李起了身，一瘸一拐向外走，许漾要跟上去，被叫了停：“你在家陪小豆子，我出去一趟。”

许漾张嘴想说他要做什么自己替他去做便是，老李却是走得快，很快没了踪影。

人一走，原本一直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忽然抬头看了过来。

“小豆子怎……怎么了？”许漾被她这眼神看得心慌，瞧见水桶，便随口问，“可是口渴了？”

小豆子一动不动看着他，浅淡的眸色却是沉得可怕，里头藏着阴狠，不似一个十四岁姑娘该有的。

许漾不由得往后退了小半步，吞了吞唾沫。

见他怕了，小豆子悠悠笑了起来。

笑意不达眼底。

她问：“你是来跟我抢小老头的吗？”

许漾愣住，呆呆看着她，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我当初捡到小老头的时候你在哪？他为了找你差点就死在路上，是我救了他，我们相依为命这么久，你却还要出现。”

小豆子手指死死掐着老旧褪色，缝缝补补不知多少次的被褥，“他每每同我提起你时，我都在想，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许漾双眼微微睁大，唇瓣轻颤，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要是死了，没你这号人物了，小老头就不会离开我，我肯定是天底下最高兴的人，谁叫他对我这么好，比我亲爷爷都要好，我早就把他当成了我的家人，可你……你不应该出现，你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