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天道那些年(119)
随后听到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压抑而威胁地说道:“你别再招我了。”
他故作委屈:“师尊,弟子又说错话了吗?”
这人喜欢得寸进尺。阮柒从来都不擅长应对他,唯一的方法就是不应对。
李无疏感到身前一凉,阮柒走开了,心中失落,还以为自己撩拨太过,阮柒面皮薄,肯定脸红了。
但他也不能就这样把自己晾在这里吧?
这担忧未持续片刻,熟悉的气息又靠了过来。
一条柔软的布带被蒙在眼前,李无疏抬手摸了摸,料子凉滑轻盈,触感熟悉。阮柒手握布带两端,在他脑后缓缓打了个好看的结。
“是你用过的吗?”李无疏问道。
“我的碎了。”
“可惜。”
“什么可惜?”
“我还记得它捆着我的时候……”
李无疏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因为想起阮柒才警告过自己,不要再招他。
“捆你的时候如何?”阮柒捏着他下颌,迫使他面朝自己,温声问道,“怎么不说下去?”
李无疏感到威胁,身体本能紧绷,打死不开口。
阮柒便又放了他:“我给你选了一条白色。和你平时穿的一样。”
他点头:“都行。”
穿戴整齐,阮柒的手撤了回去,李无疏感觉对方整个人安安静静,似乎正在审视着自己。
这下两人暂时都找不到什么借口彼此揩油了,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阮柒忽然又拨开他衣领。
“干、干……干什么?”
才穿好的衣服,为什么又要剥开?
李无疏心想,十年过去,阮柒的癖好变得陌生了。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阮柒却一扫方才的轻松适意,语调变得肃然:“你忍一下,会有点刺痛。”
“啊?”
话音刚落,阮柒似乎咬破了什么,随后濡湿的指尖落在他左侧锁骨下方。
李无疏感到那个地方有一点灼热的刺痛,刺痛感慢慢延伸,走势如同符文,但李无疏的感官并没有细微到可以捕捉它的踪迹。
片刻之后,阮柒撤了手。
李无疏在自己皮肤上摸了一圈,分明阮柒是用指尖鲜血写下的咒文,那里却光滑一片,什么都摸不出来。
细微的刺痛感还未残余在此,他感觉自己像被烙上了一个烙印,当然,这种疼痛并不似烙铁那般滚热难忍。
李无疏曾与阮柒立下誓咒,要改变天道,将阮柒从天道代行者的命运中解除。
那个誓咒也是在这个地方留下了咒印。后来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誓咒自然解除,印记也随之消失。
“这是什么?”他摸了又摸,不禁好奇发问。
“一个普通术法。”阮柒语气随意,像是在谈论云洛山的天气,“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喊我的名字,心中想要见我,我就会来见你。”
“……”李无疏张了张嘴,一时难以言语。
突破空间的限制,能让人随时随地出现在另一个地方,这种术法在阮柒口中,竟然成了一个普通术法。
这个普通术法,这个重逢的见面礼,是他们相识以来,阮柒赠他最好的礼物。
他敞着领口,呆呆地站在那里,语塞了许久之后,终于蹦出了两个:“阮柒。”
开口第一句,是喊阮柒的名字。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喊我的名字,心中想要见我,我就会来见你。
“阮柒!”他又连着喊了一遍。
“我在这。”
李无疏伸手一把抓住他,感觉像亲手抓住了一场支离破碎的梦:“你这神棍,算卦不行,术法倒是很有效。”
阮柒并不介怀,让他将头靠在自己胸口:“说明你想要见我的愿望足够强烈。”
“你能感觉到,我想见你?”
“我能感觉到。”
*
阮柒心眼之术的口诀要点教给李无疏。李无疏记在心里,尝试了几次,却无甚效果。阮柒让他不要心急,多加练习。
他便在平芜斋四处摸索了一圈。
周围的一切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
这里当真如李刻霜所说,一草一木都和当年一样,李无疏自小在这院子长大,闭着眼睛都知道跨几步路可以踢到门槛,往哪个方向是院门,哪个方向是木桩。
只是现在多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仔细回想,那无数个湮灭在时空反复之中,徒劳重复的奔波岁月,加起来竟然不知有多少个年头,他已经许久不曾回到少时的住处。
白术前来为两人查看恢复情况,叫上了江问雪,还推着净缘,三人一起造访。
轮椅吱呀呀响,净缘显见是不情愿来的,不住地抱怨:“你俩要来就来,非要捎上我,万一撞上什么不合适的场面……”
“就是担心撞上不合适的场面,所以才捎上你。”
白术说着,便看见李无疏两眼抓瞎,在院中到处摸索。
既然李无疏都起床了,看样子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场面。
他把轮椅一丢,就过去问李无疏情况。
阮柒长身立于门前,两眼紧跟李无疏,即便白术过去照看,他也不能放心移开视线。
一见阮柒,净缘就满腹牢骚,江问雪倒是热情:“阮道长,身上伤可都好了?”
阮柒点点头。
净缘道:“伤也好了,眼睛也好了,什么时候看账?”
阮柒问江问雪:“李刻霜呢?”
“宗主在不冻泉闭关静坐,不知是有什么心事,整整三天都没起身一步。”江问雪笑着道,“阮道长今日看起来起色好多了,头发都比往日更有光泽,摸起来一定和上好的丝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