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天道那些年(152)
司徒衍先前在天心宗留下一名特使,陆陆续续在七十二宗布下阵脚,为走出这一步棋,她竟早已设下无数暗棋。
阮柒道:“这不是你的错,谁也不能料到将来的事。除非这是在旧天道下,一切因果书于《衍天遗册》当中。”看到李无疏神色微变,他接着道,“凡事有利有弊。”
听他如此安慰,李无疏心里好受一些。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司徒衍究竟是如何说服九仪宗门人,拿到“八荒玄同阵”的布阵之法。
他尝试向各宗传信,请求对抗寒灾,收容难民,并联合对付司徒衍。
各宗前不久还对无相宫示好,这个节骨眼,却都变得态度暧昧。
多番打听,他才知晓,九仪宗竟将自己指为杀害上官枢的凶手。
故而各宗不愿掺和进这笔恩怨当中。
锅多不压身,李无疏对此都已经习惯了。
阮柒最了解李无疏的烦忧,对净缘道:“这寒灾通过七十二派的掌门信物扩散,想必阵脚处的灾害最为严重。各派附近都有钱庄,你在钱庄埋下的结界,该派上用场了。”
净缘闷声不吭。
“你犹豫这两刻,又该有多少民众死在寒灾当中。”
“我去办我去办!”净缘说着,脚不点地地离开了。
后方李无疏面露讶然:“林简如今的修为境界,竟能同时开启七十二个结界?”
“若以修为作为供给,这天底下无人能够做到。净缘长于结界支柱,又钻研百家之道,经他改良,现今这结界可凭愿力供给维持。”
“愿力?”
“就是以诚动天,献祭他最在乎的东西。”
李无疏摸着下巴:“净缘最在乎的东西,那不就是……”
——钱。
“不然你以为,为何将结界设在钱庄?”
昨日净缘还在这院子里发出美好展望,盘算着十年后,无相宫的财富能翻几倍。
想不到今天就要为天下苍生散尽家财。
造化弄人。
“接下来怎么办?”李无疏问道。
阮柒不假思索:“你我一同前往天心宗,毁去阵眼。”
李无疏却摇了摇头,白绫外露出的小半张脸布满沉思,肩头挂着的外套滑落,也未察觉:“司徒衍既然走出这步棋,必要前去收割成果。”
他用手指在书上那段话点了点。
“‘昊德倾焚天炉,再引沧浪之水扑之,救万人。遂得飞升之格。’她要想得到飞升之格,还需救人。想必等到死伤者足够,她便出手救人。我们还需一人,抢在她动手之前将掌门信物一一拔除。”
阮柒注视着他,将他外套重新拉上,却被他反握住手腕。
“阮柒——”
不必他开口,阮柒便明白他的心思。
“你要我与你兵分两路,一人去阻止司徒衍,一人去往天心宗毁掉阵眼?”
李无疏道:“如今也只有如此!”
拦阻人飞升是损大德的事。
这种时候,各宗大能都独善其身,自扫门前雪,谁又肯涉险去与司徒衍为难?
阮柒默然注视着他。那条白绫底下浮现眼珠的起伏,若非失明,他该看到李无疏恳切的目光。
“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李无疏急切道:“我有《衍天遗册》,有你教的心眼之术!我现在与你过去一样,行走自如。”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离开你。我不想,又落下什么遗憾。”
李无疏想起从前天人相隔的岁月,呼吸一滞,默默攥紧了手掌。
却有一只微凉的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阮柒在那张脸上一寸寸抚过,想起昨夜种种,有如一场场梦。
他知道自己若不捏紧了,这美梦又要粉碎。
“细数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甚至不足百天。我才学会如何爱你,也才教会你如何爱我。无疏,不要让我离开你好吗?就算你没有七情六欲,我是有的。那种事情,我无法再承受更多次了。”
白绫下的双眼不断张大。李无疏轻轻吸气,他几乎不敢相信。
阮柒从未在他面前放低姿态,流露出哪怕一丝脆弱和担忧。
他轻凑过去,用额头抵住阮柒:“我不是说了,我没有失去七情六欲。我对你的感情,证明得还不够吗?”
“你现在对我的感情,是因为我是我,还是因为,我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我……”李无疏忽然难受得窒息,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天下太平时,大爱和小爱没有分别。
但若大爱与小爱之间产生了分歧,又当如何取舍?
他感到自己无法再开口重复那个过分的要求。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的无能。
“我明白了。”
阮柒轻轻拥抱了他一下,又退开。
李无疏只感到面前忽然空了,在黑暗中胡乱抓了两下,都抓了个空。
这两下让他的心沉到谷底。
“阮柒!”
最后是阮柒捞住他乱抓的手。
他嘴唇颤抖,心慌意乱,懊悔不已。
就在他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门外传来咚地一声。
那声响格外刻意,仿佛是故意要打断他们,提醒有人来了。
来人揣着把剑,双手环抱胸前,蹬开了大门:“唉,最烦看到这种!搞得好像少了我世界转不了似的。”
“霜?”李无疏听出了来人。
李刻霜掸了掸胸前并不存在的灰尘:“是我,半初师弟,你雪中送炭的霜师兄。”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错安九州
“八荒玄同阵”具有七十二个阵脚, 分别对应七十二派掌门信物,严格按照上官枢的阵图分布中原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