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天道那些年(151)
就在内战一触即发的时候,司徒衍提着上官枢的头提前终结了这场腥风血雨。
停云阁事变之后, 司徒衍在道门声望跌至低谷,紧接着又被梁国全境通缉, 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她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堂而皇之地拎着上官枢的头闯进九仪宗,无异于自寻死路。
事情过于离奇, 以至于九仪宗对她的闯入毫无防备。
然而司徒衍带来的不止是上官枢的项上人头, 还有一则石破惊天的消息——
上官枢是被李无疏所杀。
九仪宗上一任宗主柳无双, 因意图谋害李刻霜, 被暗中保护的李无疏当场诛杀。双方就此结仇。
才过去不过十二年,又一任宗主死在李无疏剑下。
原本人人离心的九仪宗顿时群情激奋,将矛头指向太微宗。
司徒衍柳暗花明, 为自己博得一尊靠山。
再一次见到这位传奇毒士时, 无名都不禁要为她击掌。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于无声若有如此野心与心计,还愁得不到漱玉真人吗?”
司徒衍最忌讳听到这个,眼中流出怨毒之色来。
无名抛出鱼竿, 对她的怨毒满不在乎, 继续侃侃而谈:“贪、嗔、痴、怨,唯痴字最使人软弱。我看着于无声,太过心慈手软。司徒大人倒是心如磐石,未来可期。”
“够了!”
“哈哈哈咳咳咳咳……”无名笑着笑着, 把自己呛着, 咳嗽不止。
他在金堤河边钓鱼, 是司徒衍找上门来。对方有求于他,竟还给他脸色瞧。
“司徒大人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司徒衍冷哼一声:“应仙师所爱所求皆不能得, 人生挫败,所以来河边钓鱼。这都钓了一天,怎么鱼篓里,还是空的?”
无名只是呵呵笑了两声,不以为意。
抬起鱼竿,又是一记空杆。
“司徒大人当真胆识过人,竟敢带着上官枢的人头独闯龙潭虎穴。如此涉险,难道只为赢得九仪宗的拥戴?怕是不止吧?”
司徒衍道:“仙师果然心如明镜。”
无名掩着嘴咳嗽一阵,又道:“钦天监曾给七十二派发放掌门信物,各派视若珍宝,凭此物自居正统。”
司徒衍不动声色,等候下文。
“我昔日游历各宗时,听说九仪宗有一种阵法,名作‘八荒玄同阵’。此阵拥有七十二阵脚,启阵之后,阵脚联通,可使阵眼的灵力布及全阵。据说此阵通常只用作辅助,可以稳定结界。”
“既然是个辅助阵法,仙师何以记得这么清楚呢?”
“倒也并不清楚。只是听到七十二这个数字,觉得熟悉,才联想起来。”无名意味不明地道,“不知此阵范围多广。又不知此阵用于别的用途,杀伤力如何。”
“仙师闲云野鹤,怎么满心满眼里都是打打杀杀,如此残暴?”
“我与陆辞相交匪浅,耳濡目染,也知晓了不少奇术邪术。至于是奇术,还是邪术,但看使用者是否心术不正。”
“应惜时,你我都是万劫不复之人,你与我谈什么心术!”
无名哂然一笑:“你我都是失名之徒,名字不能乱喊。”
浮漂动了动,无名放了少许长线才抬起鱼竿,无奈又是空杆。
“司徒大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来意了吗?”
“我想请你为我压阵。”
*
李无疏睡到晌午,没人敢打扰他。
近日天气益发冷了。
铜板抱着钳子和竹筐进门添完碳火,轻手轻脚地出门,才摸着门框,忽听床上传来一声低呼,惊得他竹筐跌落,撒了一地碳灰。
李无疏不知睡梦中遇到了什么,骤然惊醒过来,伏在床边剧烈喘息。
阮柒披着外套在床边看书,见状忙将他拢进怀里。
“做噩梦了?”
李无疏按着脑门,半天没缓过神来:“我、我做了个……预知梦?”
连他自己都不太确信,梦中所见,究竟是噩梦,还是事实,是已发生的事,还是未发生的事。
“梦见了什么,与我说说?”
“司徒衍……她想要引天心宗寒气,冰冻七十二派!”
分明才立冬不久,天气冷得不像话。
就连闽地都被寒流侵袭,一夜过去,霜冻一片。
南北各地同时下起了雪,不过半日,雪积及腰。
再半日,仅邺城便有上百人冻死街头。
这冰天雪地的景象,李无疏只在天心宗见过。
无相宫上空撑起巨大的黄昏结界,收容邺城无力抗寒的难民。
因为受灾民众众多,以无相塔为中心的结界还在不断扩大。
“想不到有一天,还能看到黄昏结界,重新笼罩在无相宫的上空。”
净缘也不是第一次收容难民了,看到人们三三两两临时搭建的帐篷周围,篝火映在一张张麻木的脸上,心中不是滋味。
他忙里忙外,把人手安排妥当,才得空来无心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黄昏结界的范围也有极限。除非配合九仪宗的‘八荒玄同阵’,才能覆盖所有受灾地域。”
李无疏道:“眼下的寒灾正是‘八荒玄同阵’带来的。司徒衍想必是从九仪宗得到了布阵之法。”
净缘不禁瞪圆了眼睛:“司徒衍竟能想到用这种阵法扩散寒灾!她这脑子倒是灵光,都用在歪门邪道上了是吧!”
“所以,这就是司徒衍想到的方法。‘昊德倾焚天炉,吞二十四城’。这‘八荒玄同阵’就是司徒衍的‘焚天炉’。”李无疏把手里的书扔在桌上,忿忿道,“她必是将阵眼布在了天心宗,我竟没能早些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