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招‘斡维天极’是剑宗《天问》第一式。湛尘真人在你面前用过一次，你便会了。”

“这是‘黄泉无渡’，你在天心宗使出这招破了黄昏结界，却骗我说这招叫‘拨云见日’。”

阮柒带着他折竹作剑，把李无疏熟悉的剑招一一用出。

“这招‘侠名无名’是燕赵剑仙所创，你对他慕名已久，得知他与你师父是同一人时，你开心得一晚没睡。”

“你都知道。”李无疏道。

“我都知道。”

阮柒在背后揽着他，像一张斗篷一样将他瘦削的身体包覆起来。

“这招‘无尽剑阵·极’。”阮柒不催灵力，只作招式，故无剑阵出现，“你用这招，抵挡万魂煞，护了数万百姓周全。”

“‘舆图问秦’，你无灵力在身，却用它绝境求生，反杀摘星。”

“‘昆仑悬圃’，你曾在洛水之约，使用这一剑力挽狂澜。”

……

李无疏一副怔怔然的模样，不知阮柒为何带自己练剑，还提起这些遥远的事情。

两人身影交迭，一招一式，就这么将剑练到天黑。

今年的深秋比以往凉得快。李无疏感到全身被暖意包裹，阮柒从后贴着他的脸颊，如水的发丝在他肩头垂落。

这么乖巧的李无疏，同过去昏迷不醒的李无疏没有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阮柒现在可以透过双眼看到他的脸。

那张断情绝欲的脸上没有任何杂质，像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但就是这样懵懂的模样，让他爱怜不已，欲罢不能。

他不由自主地收紧手臂，直到把那白皙的脖子和柔软的腰勒到常人难以忍受的角度，李无疏却一直不声不响地任他摆布。

“阮柒，我有点透不过气。”

“抱歉……”阮柒顿时松开了他，满怀歉意地为他整理头发和衣服。

“你怎么了？”

李无疏隔着白绫，仿佛在同他对视。

还记得为换眼之后刚刚醒来的李无疏，嬉笑挑逗，轻易能够勾动他的情绪，催生他的愤怒。但那样的李无疏仿佛一去不回。他逐渐脱离肉体凡胎，摆脱七情六欲，向遥远的地方而去。

阮柒给自己找了个绝佳的借口：“我怕你久不练剑，忘了那些剑招。”

好在对方轻易地接受了这个借口，轻轻点头：“我会勤加练习。”

阮柒无法再说什么，沉默着把人带回东厢，摘了眼上的白绫，宽衣入睡。

两人照旧是抵足而眠。

李无疏枕着他手臂，还在谈论司徒衍的事：“上官枢死在司徒衍手里。九仪宗群龙无首，定要大乱。”

“别想了。”阮柒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李无疏便不说话了。

夜色深沉，房间里静悄悄的。

呼吸在彼此之间一来一往，都仿佛睡熟了一般。

李无疏对这间屋子有一些深刻的记忆。

他感到黢黑的眼前浮现光影浓重的画面——少年仰卧床上，嘶声哭泣，对上方的人连声哭道“我好想你”。

这些记忆忽然和他重合，催得他眼角潮湿。

李无疏骤然回想起自己今天的木然和冷漠，感到不能原谅。

他竟然对阮柒的悲伤没有半点感知。

阮柒因何而悲伤？

他悄然攀上阮柒的肩膀，摸索到对方的脸，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半初？”

“阮柒，我没有……我没有断情绝欲。”

他感到一切言语解释都是徒然，只能更加卖力地亲吻舔舐对方的脸颊、脖子，奋力扯动衣带。

“对不起，阮柒，我没有……对不起……对不起……”他跪坐在阮柒面前，无力地哭了起来，两眼传来剧痛。

黑暗中天旋地转，他仰倒在软枕上，眼睛被温柔覆盖。一双手插进他十指的指缝里。

他努力想要证明着什么，挺腰紧贴对方的身体，哑声道：“你看，我没有。”

阮柒声音比他还要沙哑和灼热：“证明给我看。”

这句话像是在撕扯李无疏脆弱的底线。他红着眼睛，双手从束缚中抽出，一齐摸索那对腰线之间的肌理。与此同时，张口胡乱咬向阮柒。

“这样够了吗？”

“不够。”

李无疏使出了浑身解数。小打小闹，隔靴搔痒。

阮柒仍然说：“不够。”

他涨红了脸，翻身掐住阮柒脖子：“我要怎样你才相信？”

阮柒抬起手，手指在他脸颊划过，温柔又悲凉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我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装出容易满足的模样？你明明想要我回应你，你装作不在乎，装清心寡欲。你总说你会永远陪我，永远等我，你知道我有多心急？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急着回到你身边！”

“对不起。我现在知道了。”

“……”沉默当中，李无疏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你知道了，就没有任何表示？”

“我很开心。”

李无疏睁着空濛的双眼，双腿在他身体两侧屈起跪着腰腹试图造次：“教我。”

“什么？”

阮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对方赠他的这双眼睛极好，在黑暗中也能清晰地看到那张面容各处漂亮动人的细节，还有涨红的脸颊，因为情动而剧烈起伏的胸口。

像山巅雪，云中月，能够拥有已是幸运至极，哪有人敢要更多？

“教我如何证明。”李无疏探手抚摸阮柒散落枕边的长发，“教我如何爱你。”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三尺之寒

上官枢失踪月余, 九仪宗群龙无首，宗内各方势力开始内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