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天道那些年(50)
芳菲尽感慨道:“参阳仙君实乃仙道大贤!此碑特为纪念参阳仙君所立。往来外族,需要先将内容研读三遍,向仙君进香三支,叩首三次,方可踏入‘对岸’。”
“一定要研读三遍么?”
“当然。”
李半初没眼看那密密麻麻的碑文,尴尬得脚趾抠出一座无相宫。
芳菲尽又换了很好说话的样子:“你若有急事在身,没时间研读三遍,可上三十柱香,聊表敬意。”
“香多少钱?”
“三两一柱,十两三柱。”
李半初道:“你怎么不去抢?”
这时,码头不远处的高阁忽然传来一阵幽幽琴声,有如仙乐。
那高阁四面垂着窗幔,檐上饰以长长的丝带,华贵而素雅。阁内有名女子正在抚琴,从码头看去,只能看到她曼丽身形,却瞧不见容貌,令人遐想无限。
琴声一响,码头的喧闹声便停了下来。往来之人纷纷朝高阁行礼:“拜见漱玉真人。”
人人俯首行礼,只有李半初踮起脚看:“是活的漱玉真人?”
仙道第一美人于斯年,道号漱玉,人称漱玉仙子。
就算他超度了狐族亡灵,阴差阳错地给天心宗留下安身之所,也不至于要漱玉真人亲自拨弦迎接!
“贵宗好客盛情我心领了,”李半初矜持道,“只是这规格未免太高了。”
芳菲尽道:“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貂。”
李半初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为自己准备,不禁怀疑地看向阮柒。
衍天宗传人,步虚判官,无相宫主,仙道第一人……他总配得上如此规格吧?
阮柒猜到他的想法,朝他摇头表示否认。
“来了。”他说。
“什么来了?”
话音刚落,一行长队出现在冰湖之上。
浩浩汤汤,队伍俨然。
最中间一支队伍作术士打扮,簇拥着一座八人抬的大辇,阵势好比国君出行。
大辇在悠扬琴音中稳稳停在岸边,上面却走下来一名白脸道士。
白脸道士个头中等,身形窄瘦,倒显得人身量修长。身着白色道袍外罩绀色半臂纱衣,手执羽扇,戴一顶宽大方帽。
帽檐深深盖住上半张脸,应该是使用了什么遮面的术法,使人完全瞧不出他的相貌,只能看到尖削而略显阴狠的下颌。
他才一在码头上站定,于斯年那边的乐曲也恰好奏到尾声,不疾不徐地拨下最后一弦,仿佛提前排演过一般。
那白脸道士微笑着抚掌三下,朝高阁上的于斯年道:“漱玉真人今年这首曲子,似乎少了些许诚意啊!”
李半初断然没有想到,这人竟对漱玉真人如此无礼!
阮柒微微偏过头,朝他道出那人身份:“国师,司徒衍。”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天心上客
于斯年是天心宗大氏嫡女, 生来就是要继任宗主之位,天赋造诣也很了得,是天心宗一脉数百年来集大成者。
她被宗门前辈寄予厚望, 不但继承了传世名琴“揽秦淮”,还继任宗主之位。
在李无疏以前, 道门五百多年无一人飞升,于斯年是当时道门公认最有希望打破这个局面的修士之一。与当时太微宗的燕赵剑仙,以及剑宗湛尘真人齐名。
然而天道并未将所有好运倾斜于她。
当年太微宗在陆辞设计之下发生异变, 地气暴动, 而天心宗与太微宗互为两仪之势, 也受其牵连。李无疏不得不前往天心宗, 找到绝情岩中的另一个气眼,断剑为媒,布下益清同济符, 以稳固地气。
他年级尚轻, 灵元不足,不得不请天心宗主协助。于斯年通晓大义,为了生民安危, 便主动走入气眼, 以自身修为压制地气。
那气眼汇集世间太阴极寒之气,站在其中,呼气成霜,有如身受鞭笞之刑。于斯年竟以五十年道行为代价, 自困气眼当中, 画地为牢, 十年如一日,一刻不曾离开。
于斯年跟随李无疏前往查探地气一去不返, 宗人一度以为她被李无疏所害。“谋害漱玉真人”便为李无疏罄竹难书的罪行又填了一笔。
宗主缺位,只得由于斯年的师妹,于无声代掌天心宗。
于无声此人生性放浪,掌宗期间恣意妄为,倒行逆施。
狐族后裔芳亭北与恨朱颜便号众起事,篡权夺位,将于无声打入狱中。
待到于斯年完成使命从绝情岩出来时,天心宗早已经变了天。不止是天心宗,整个道门,乃至整个天下都已经不再是她所熟知的样子。
世间战乱纷起,天下渐趋统一,但天心宗风俗传统与别处格格不入,于斯年与芳亭北商议之后,决定举宗迁入“对岸”,与世隔绝。
此后她本人也闭关归隐。
虽然如此,每年的这个时候,天心宗迎来外客,漱玉真人还是会亲临码头,藏身阁中,献奏一曲。
李半初眼看着国师的一队队随从跟上码头:“原来是弹给那个司徒衍,国师大人真是好排场!来这一趟带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娶亲。”
“是娶亲。”阮柒淡淡一句如同炸雷。
李半初惊掉下巴:“什……他……司徒衍要娶漱玉真人?”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是来娶亲的。
阮柒耐心地纠正道:“不是司徒衍,是国君。”
“别瞎说,我们真人还没答应呢!每年费好大劲把这帮孙子打发走,来年还来!”芳菲尽朝地上唾了一口,低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原来国师司徒衍此次前来,是代替梁国国君孟宸极,来向漱玉真人求亲。
权力,美人,长生,凡人的三个终极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