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春色入龙台(182)
总之,那些并肩作战,互相决定彼此命运,又一去不复返的时间,实在太难以叫人忘怀,叫人怀念。
“想什么呢?”褚星河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问道。
宋清梦摇摇头,没有像往常一样随意得答道“没什么”,而是解释道:“我在想,常大人是不是说过,以后我们去北域的时候,也得吃穷他。”
“有吗?”褚星河疑问道。
他的记忆显然不如自己好,就在宋清梦这样想的时间,突然听到褚星河失笑道:“可是如今的北域,无人可守,进不得出不得,就连他自己都无家可归了。”
是啊,常瑶不在,北域群龙无首,通关文牒都发不过去,自然便是进不得出不得了。
而对常罄恩来说,常瑶和郁孤都不在,从小又没有在北域生活几年,那里哪还算得上是家?
无家可归......
褚星河的意思,应该是讽刺更多一些吧。
“别想那些了,日后太平了再重聚,为时不晚。”
他这话说完,宋清梦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忽然听旁边一道女声道:“殿下这话说的可不对。”
梅茹安正向他们走过来,她挺着脊背,仪态端庄道:“有些人,见过一面就未必还会有下一面了,所以世子殿下想的不多,想念了,不如便传封信回去吧。”
她说完,又补充道:“免得故人一场,连句道别和道谢,都赶不上。”
这话有些戳人心,甚至让她像是一个冷冰冰的看客。然而和她的那些经历联系起来,宋清梦却没有觉得她在嘲笑,而是当真知道她的用心良苦。
褚星河抬起薄薄的眼皮,这次是真的什么都没想说,抬起筷子夹了一片肉放在宋清梦的盘中,道:“喝酒,吃肉。”
他这么说了,于是梅茹安和宋清梦对视一眼,也纷纷拿起了筷子。
这家酒馆算不上大,菜品也没有多好吃,三菜一汤三碗粗粮,比不上皇家的任何一道菜肴,可是吃起来,那酸甜苦辣却一点不吝啬。
三人对坐着,明明想问很多事儿,最后只化作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等到吃到了后面,一阵醉意上了脸,宋清梦站起身,竟倒了一杯酒在地上洒了一排,如果不是被褚星河扶了一把,甚至险些没有站住脚。
只见那酒水在地上一线,宋清梦歪歪斜斜道:“敬南海的战士!”
他说完,褚星河想要伸手去拦的动作,顿在了半空中。
接着,就见宋清梦从杯里又倒了一杯酒,道:“这一杯...敬故去的忠良!”
酒在地上,砸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犹如那年夏夜的雨,砸在地上,动了人心。也像楼兰的一场烟火,挡住心跳声,绽放在了情人的眼中。
“这一杯...”
宋清梦倒了半天,发现那坛子里面没了酒。
他抬起手,将坛子砸了下去,声泪俱下道:“敬这一条烂命!”
敬天地,敬忠魂,敬茍延残喘所见的今朝。
他喝醉了。
在场的人都醉了。
长鹰
北域失守之后,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向长安的方向迁徙,原本来说交战双方不会主动伤害百姓的,但是臧北的人好像与大楚有着深仇大恨,所到之处,尽斩尽杀绝。
百姓们没了土地还没了命,眼见着北域的沦陷,纷纷忌惮不已,又心生怨念,然而实在不能怪褚星河不管,这上下即使肃清了,也依旧管不了。
两年,中央的贪官尚且没有斩草除根,更不要说北域那两只手都伸不到的地方了。
如果常瑶当时没有被调回来监禁在长安,还好说一些,但这路遥马急的,她回去之后,已经有半年之久了。
人心扛不起半年,甚至扛不起半月,常瑶掌管北域的权势,本就不是所有人都认可的,当初太祖封她为北域元帅的时候,就已经是力排众议独断专权了,但人家那是开国皇帝,而褚星河。
说得好听他叫救世主,说的不好听,大楚若是亡国,褚星河脱不开任何关系。
常瑶回去的时候,江山已经易了主,手下的官员也不再尽职尽责的听话,军队散漫,人心涣散,她过去精挑细选的精锐,也都没了原先的斗志。
所以等到后面和臧北真的打起来,一两场看不到胜利的时候,就越来越不成气候了。
到了最后,全是靠她一人硬抗下来的不说,朝中的舆论也都纷纷向她身上倾斜。
北域沦陷的速度很快,西沙的援兵在看见苗头的时候就已经派兵了,但也不敌臧北的从中作梗和北域的自暴自弃。
不过不论怎么说,如果没有郁孤的救援,常瑶都险些命丧黄泉。
常罄恩和常瑶到的那天,讯息也传到了京城,郁孤的鹰养的刁蛮,和她沉稳的性子不同,彼时早朝刚散,那座山雕就这么从金銮殿直奔褚星河,叫萧亭澜看见了,差点被刺穿。
好在宋清梦速度够快,站在萧亭澜旁边,一手将那枪抵住了。
“别,萧将军!那是郁家的。”
他这话声音不小,其他人听见之后也都放松下了警惕,褚星河远远就将那鹰认出来了,等它稳稳落在自己手臂上的时候,还抬手逗了逗那鸟。
这鸟来的挺及时的,那帮所谓的老臣刚巧在扯什么娶妻纳妾立皇后,说到底就是在自荐自己的亲戚和女儿,一些无理之词被他们说的好听的不得了,褚星河正想着怎么浑水摸鱼拒绝掉,结果就见这救命鸟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鸟能高兴地起来,毕竟之前的几次看到它,基本都没什么好消息过来,久而久之,都快给它改名叫乌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