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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语(17)

作者:宁玹 阅读记录

“咱们现在手上有的,全是没有证据的推测”,沈知非撇撇嘴。

“余意是什么时候确诊抑郁症的?”,关霈收回目光。

“一年前”,闻彧率先回答,“就医记录是在2023年2月左右”。

沈知非接上思路,“要查去年年初的事故记录么?”

“或许要更早一些”,关霈思索着,拨了电话出去,“易青,对余意的工作同事有过询问么?”

“有”,龚易青的声音贴着耳朵。

“同事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异常么?”,关霈问。

“说起来,有段时间……噢,2022年5月下旬左右,余意辞职了。然后3个月后找了另一份工作,就是目前任职的那家公司”,龚易青道,“据她的同事说,余意和谁都不亲近,工作挺忙的,基本上每天就是从上班开始盯着电脑直到下班,几乎不怎么离开座位的。不过脾气挺好的,算是有求必应,就是人闷了点,每天都没什么精神似的。倒没觉得她有什么异常,觉得她可能就是那么个性格”。

“离职原因是什么?”,玻璃窗折射了日光,刺了眼。

“原因……”,哗啦哗啦的翻纸页声,“只说是个人原因,公司也不会一个劲的打听,她也没对周围的人多说过”。

“离职之后的动向如何?有没有离开过落城?”,一问接一问。

对面迟了几秒反应,“我马上查”。

挂了电话,沈知非还没开口,又是一个电话进来,沈知非看见屏幕上的‘沈副局’三字,立即闭上了嘴。

“喂?师父”,关霈按下通话键,走出了快餐店。

五分钟左右,两人身旁的玻璃窗被敲了几下,关霈在外面招了招手。两人扯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巴,迅速奔出门。

“关组,沈副局有什么指示?”,闻彧三步并作两步。

“没什么,只是问问进度”,关霈几句带过。

人群。车流。络绎不绝。

八十七公里。二十年前的车牌。

无头的交通事故。邓鸣。

抑郁症。小女孩。

难以证实的推测。

现时被剖为切片,自过去串联成为长长的,发旧的底片。操演之手轻拨,物换星移。容颜变了形,易了模样。高楼矮下去,柏油路面脱去表皮,露出半干的土壤。

一步,繁花开败了几轮。

又一步,冰雪消融了几季。

溯回的过去,却无人能剥出真相的模样。既见果报,不知业因。

要从何处寻起。

笑。笑声。短促,毫无情绪。愕然抬首间,日光切下暗影,覆了那曾经的亡灵。

“言律…...”

只笑不言。

“你在这里做什么?”

亡灵伸出手,却延了影,触及不到的阳光,“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找……真相”

“你找到了我”,近了,是他的脸,是言律,是关瑟。

“不,不是你”,关霈后退,他的眼睛很痛,色彩堆迭着,图像杂乱无章,“我要找的不是你”。

“叫我来的是你”,影愈来愈重了。

“老关?”,世界被用力摇撼着,光与影混了色,“老关!”

底片被使劲扯动了一下,倒带变作了快进,停止处,是沈知非的脸。

“什么……情况?”,关霈撑了一下,直接脱了力。

“高烧了哥”,沈知非扶着他的肩,摇摇晃晃地,似乎是在车上,“走得好好的,你就那么突然栽在马路上”。

自白录十一刀

都是你的错。都是他的错。都是他们的错。都是世界的错。

每个人都爱这么说。

似乎这个所谓的世界里只有花草与树木。似乎所有的社会问题,我都置身事外,我并不是问题的一部分。似乎,我不是人,拥有的本性只有干干净净光辉灿烂的一面,简单的像个不会变换表情的木偶,一个永恒配平的等式。似乎,另一边的草总是更绿。

“对啊,难不成是我的错?”,奶奶将筷子重重地顿下,“我已经这么苦了,还要我怎么样?凭什么我就得承受这些!”

“那我就该承受么?!”,爷爷掷了碗。

然后,我和贺星的碗也飞到了墙上,奶奶的一掌气势如虹。

大门被摔出惊天动地的声响,爷爷头也不回地找清净去了。

贺星站起身来,去墙角拿了扫帚,默默地开始打扫。

“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你们贺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奶奶把怒火劈头盖脸地冲我撒了过来。

于是我放下了筷子,也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奶奶在身后吼,“我话还没说完!”

我管你说没说完。我握上了微凉的门把手。

可我的脸火辣辣的,脑袋嗡嗡作响。奶奶冲了过来,她攥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一下一下地向墙上磕。

忽然,她痛叫一声,松了手。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贺星捏着她的手腕,“奶奶,不要打人”。

“你做什么?!给我松手!”,奶奶的脸变了形,痛极生怒,怒火中烧。

“不要打人”,贺星倔起来,很是有一股子狠劲。

“他妈的没心没肺的小兔崽子!我供你们养你们,倒一个个地跟着老东西欺负我!白眼狼!害死你们的爸妈,还要来害我!王八蛋!畜生!”

扫帚被舞起来,抽打在贺星身上,散了满天碎尘。奶奶又成了个大花脸。

那一年,贺星十五岁,他带我离开了奶奶家。七天后,派出所的警察将我们送了回去。

我以为贺星会离开落城。当他将警官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承认,这在我的意料之外。从那天开始,贺星没有再向奶奶要过钱,我的学费与住校费也是他交掉的。每个月他会来看我一次,身体壮实了不少,却总是满眼的疲惫。他出现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爷爷去世的时候他匆匆回来一晚又很快离开,我也将奶奶的咒骂留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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