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语(5)
“所以么......才奇怪,并没有找到能够令他去自杀的驱动力,可又找不出任何他杀的证据,所有的鉴定结果都指向了自杀这一结论”,龚易青道,“若不是余意收到的这条短信,我几乎已经放弃了他杀的可能性”。
“但是余意的尸检结果与现场鉴定亦表明是自杀”,关霈道。
龚易青神色凝重,“对……”
“迟青逸的那本笔记,是做什么用的?”,关霈继续问。
“他的备课笔记”,龚易青道,“那句话是隔了几张空白页单独写的”。
“他本人写的?……”,沈知非露出费解之色。
龚易青叹了口气,“对……”
沈知非挑了挑眉,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啧音。
“我知道确实是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我实在是在意,就厚着脸皮来请教老大”,龚易青又道,“没想到在第二次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了那枚指纹,而那指纹,居然是言律的......真是活见鬼了”。
“第一次勘察的时候没有发现?”,沈知非疑惑道。
龚易青摇头,“那本书放在书架上,同其他的书插在一起,先前没有注意到”。
“是本什么书?”,关霈问了一个似乎不怎么相关的问题。
“英国作家奥斯卡·王尔德的《自深深处》,指纹就在封面的书名上”,龚易青道。
“没看过”,沈知非耸肩,“有什么含义么?还是说只是随便拿了一本书?”
“言律随便拿了一本书么?”,龚易青瞪他。
沈知非撇撇嘴,“总归是有什么人把言律的指纹搞上去的,横不能真是鬼吧......”
“那可说不好”,龚易青半严肃状。
沈知非不理他了,“老关,想什么呢?”
“《自深深处》,是王尔德入狱后,写给他的同性情人波西的一封长信”,关霈道。
“奥斯卡·王尔德......”,沈知非绞尽脑汁地挖掘着自己的记忆,“小时候我好像看过他写的《夜莺与玫瑰》,夜莺死掉的时候我哭了好一场,之后再也不看他写的书了”。
龚易青失笑,“不管是童话故事还是情书,似乎都同言律扯不上什么关系”。
关霈默然,走到书架前,兀自凝想着什么。
龚易青指着第三层左侧的一处空隙,“那本书就是插在这里”。
“你怎么会注意到它的?”,关霈的目光扫着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它突出了一厘米左右”,龚易青比划着,“其它的书,书脊都是贴平的”。
“先前也是这样?”
“先前……”,龚易青的声音低了一个八度,“没有注意到……”
“上一个死者,迟青逸”,关霈未说什么,换了问题,“去看过他的家里么?”
“看过”,龚易青忙道,“但当时已经定性为自杀,虽然有疑惑,究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也没法子毫无缘由地对他家里进行勘查……”
“那本笔记呢?”
“当时查过,上面除了迟青逸本人的指纹外,并没有其他人接触过”,龚易青答得很快,顿了顿,又道,“老大,你觉着……”
“采集并固定一个的人指纹并非难事”,关霈转身,望着他们,“可为何是言律?又是谁会保存他的指纹这么久?”
二人陷入了沉思。
半晌,龚易青先开了口,“这两人的社会关系都摸查过的,至少我没发现与言律有什么交集”。
“与言律有交集的,不一定是他们”,关霈自言自语一般。
沈知非反应很快,“是凶手?”
龚易青目光一跳,却听关霈道,“不要轻易下判断”。
“大胆的猜测嘛”,见关霈瞟过来,沈知非立即正色道,“当然了!要认真小心的求证!”
阴郁的房间,龚易青的面色却更为沉暗,“或许那句’杀人者,人恒杀之’真的是个巧合,可若并非巧合……”
“言律的指纹可不是什么巧合”,沈知非道。
隐隐地,一股莫名的窒息之感攫住了关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寻出那缘由,可四下望去,浓雾重重。真相似乎伸手可及,却又不知该向何处。倏然间,寒凉清新的空气吹散了沉雾,他抬起头,看到沈知非推开窗扇,日光扑了他满怀。
关霈开口了,“易青”。
龚易青哎了一声应答。
“要不要来重案组?”,关霈笑。
龚易青怔了怔,心头狂跳起来。两年前,内部组织架构调整,关霈被抽调到重案组,任一组组长,一并带去了秦曼与沈知非,而自己转去了九章区分局刑侦支队。高淮则调去了经侦部门,倒是仍在总局。离开时很是郁闷了一阵,颇有种四散飘零被遗忘打发了的心情。好在这一两年,在这里也算慢慢站稳了脚跟,与新结识的一众兄弟们相处的也不错,心态也比先前平稳了许多。但究竟心底仍是带着那么点不甘心,似乎只有自己仍在原地踏步一般......
“发什么呆呢?”,手臂挨了沈知非一掌,“不愿意回来啊?”
“老大,重案组会接这个案子么?”,龚易青不敢太过期待。
“单单一句话,要将两个已经结案的自杀案定性为谋杀,证据太过单薄”,关霈道,“但言律的指纹出现,这案子就没那么单纯了”。
一反往常的流程漫长,在关霈提出申请的十天后,龚易青便被临时借调至了落城公安局重案组一组。
“早!曼姐!”,七点半,龚易青站在门口唤人。
秦曼刚打开电脑,闻声丢了键盘,欣喜地道,“听老关说你是今天来,没想到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