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太孙有个娃(45)
定义她的,也不该是他们制定的规则。
所以像这样张口就来的无稽之谈,根本不足以将史云腴重伤。可坐在她身边的人却沉不住气了。
谢沉书瞠目起身。
史云腴的好坏,连他个太孙殿下都没评论,哪里轮得到这些人分说?且看谢沉书悄然靠上门框,在他们的窃窃私语中嗤然道:“老太太,说人坏话怎么不知背着人呢?”
杜家老母怒然转眸,想要倚老卖老压压这个不知礼数的年轻人。
不料,却在望见谢沉书眉宇间的狠厉后,反被压了下去,“你这后生——”
欺软怕硬,谢沉书忍不住在心底暗骂。
他随即驳斥起门外的母子来,“我这后生?我这后生怎的?老太太,人活大半辈子,若都活成你这个样。应是枉活。但凭一人的长相,就否定她的所有。你不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小人之心?”
“不过如此倒也无妨,毕竟阿姊的美,也不是你们此等凡夫俗子能够欣赏。”
一声阿姊,叫史云腴散却所有烦恼,会心笑起。
她也终于起身,站在了谢沉书身边,平静地表达今天的来意,“老夫人,其实晚辈今日能来,并不是想给你们杜家做妇。晚辈是想着给宋家婶子个面子,不想叫她老人家为难。”
“其次,把原先那几年伯山哥,在我家茶园做工的工钱给结清,才是我此行来的最终目的。”
“当年,我们还没来得跟伯山哥结算工钱,他便匆匆去了洛阳。事隔经年,伯山哥可能不记得了,但那时遗留下的每一笔账目晚辈都替他还记着。晚辈这人平生最讨厌欠别人的。今日机缘巧合让我二人有机会再次见面,正与伯山哥两清,往后大家各奔前程。就两不相欠。”
史云腴说得明白,廊下一片无言。亦是不动声色打了杜家老母的脸。
她淡然扫视过他们的神情,轻轻将钱袋塞进杜家老母的手中,颔首一笑,只道:“伯山哥,鲜花饼很好吃,也祝你生意兴隆。”
“我与表弟,就先告辞了。”
话落随风,史云腴拽起谢沉书的手臂,坦然离去。
她把惊愕与惑然,留在了他们眼里。
“赵家妹妹,我家母亲她不是那个意思——”杜伯山缓神抓起母亲手中的钱袋,抬脚去追,却为时晚矣。可当再回眸面对起身后,那仍然喋喋不休的母亲,他也只是窝囊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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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伯山其实是个好人,但与我无缘。”
站在田野的尽头,史云腴停下与谢沉书疾行的脚步,负手而立,她如是表达着自己。而谢沉书的注意,竟全在她的那声杜伯山里。
他垂了眸,他想凭什么杜伯山就能被她一直铭记。
若真有一日,他们分别在广袤的天地,他会不会因为了无名姓,而渐渐消失在她的记忆里。
谢沉书此刻清晰地知道,他不再像最初的那样戒备。
现在的他,绝不想被她忘记。
山风撩拨起他的衣袍,将故乡与王权阻隔在田野的那头,谢沉书抬眸看着燕雀飞过南边,忽而沉声唤道:“清风使。”
史云腴轻轻嗯了一声。
谢沉书便不假思索地说了接下来的话,“你不是问过我的叫什么吗?我说我不记得了,其实我都记得。所以清风使,你听好,我叫……”
“谢沉书。”
彼时,眼前人的名姓,就像颗骤然丢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打破了史云腴所有的波澜不惊。恍惚一瞬,某个仿若隔世的擦肩,自记忆深处来到眼前。
史云腴万般错愕地转眸去看,落在谢沉书脸颊上的光芒异常刺眼。
她在记忆中找寻了那么久,
原是你啊——
第21章 不解之缘
巍峨的宫阙, 数百阶绵延不尽的台阶。一直通往那万人敬仰的帝王宫殿。
那是史云腴第一次进宫。
便也是在那天老皇帝输给了睢阳郡公一座茶山。
年少的女郎垂着头,跟在阿翁身后,并未表现出对大内好奇的模样, 好似在她眼中皇权只有威严与冷淡,让人畏惧压抑,提不起丝毫向往。
她若不是为了看阿翁和老皇帝下棋, 才不会追到这里。
丈高的殿门,遮蔽住女郎前行的目光。
她站在丹樨上, 看引路的内侍挥起拂尘,通禀起了殿内的人。
后来, 殿门开了。女郎刚想跨门,却有人从殿内走了出来,只是这人怎么这样……
她向左,他亦向左。她往右,他亦往右。
这么大个殿门, 还不够他走?
他想怎样?
两个年龄相仿的人,在廊前t碰上,竟是谁也不肯退让。
女郎纳了闷, 举目盯着这小小年纪浑身戾意的儿郎, 以及他身上那张牙舞爪的蟒袍,看了半晌,却被阿翁呵斥:“云腴, 不得失礼, 为殿下让道。”
女郎这才退在一边,道是:“那殿下先走吧。”
儿郎无言相望, 他自抚袍离去前,冷眼看了身边这不识趣的女郎, 女郎也自他远走后,凝望去他不可一世的背影。两个人的命运,仿若早就注定在了永德殿的门前,不若怎会叫他们兜兜转转了好大一圈,又在这儿见面?
后来,史云腴还是从长辈们的闲聊中,才知晓那人便是太子妃所出的六皇孙——谢沉书。
原他从那时,就这么“讨人嫌”。
史云腴抿嘴一笑,天光在此刻耀眼出绚烂的光影,恍惚一瞬,她好似望见那年不羁的少年郎,从殿门处抬脚走来,立在自己面前,与谢沉书高大的身影重迭在一起。
与自己再次相见。
他还记得自己吗?兴许早就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