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太孙有个娃(46)
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史云腴敛下注视谢沉书的目光,将眼神落定在窄窄的阡陌上,她还是像从前那样,不对皇权充满任何好奇,她只沉声问他:“小书,既然你当初没有选择将名字相告,那为什么现在又改了主意?”
史云腴将那声小书,平静落下,却激起谢沉书的心潮彭拜。
他喜欢她这样唤他。
他在她这儿,再不是那无名无姓的怪人,他是谢沉书了。
可生来的骄傲和要强,让谢沉书根本不懂得示弱,乃至不会表达自己的心绪。但今朝在史云腴面前,他第一次学会了坦诚,他告诉史云腴:“我想让你记得我。”
谢沉书的回答,出乎了史云腴的意料。
她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史云腴没想到眼前这个,从小到大在世人眼中从来桀傲不恭的儿郎,竟也有如此懵懂赤诚的时候。但她却并不能像他那般坦诚,她自与母亲被父亲踢出局后,心下的顾虑,就开始越来越多。
往昔伤痛遗留下的不安,时常将她包裹,叫她不能被记得,更不能再回到洛阳去。
史云腴沉默了。
她想将自己的名姓,烂在这份沉默里。
清风使,就是她此生的归宿。
谢沉书却拢起了她的肩,告诉她,“清风使,无论这条路会走向哪,我都希望我在你的面前,真实存在过。而非是待到你在记忆模糊之后,甚至连我的名字也找不到。”
名姓,是谢沉书他给予眼前人的开始。
他其实在想,若她能愿随自己归去洛阳最好。改日若是寻得个好时机,他定要好好问问她关于这件事的想法。
但是现在,凝视着史云腴,谢沉书忽而情不自禁地想去吻她。谁料,史云腴却将眼眸一垂,头一遭没有缘由地躲开了他。她就这样,在谢沉书怀里,应声说:“好,我应你。”
面对着史云腴的谢沉书,总也忘了思考。他私以为眼前人是嫌此地人多口杂,便没强求。
他牵起眼前人的手,却又很快落下。
谢沉书转眸望向村西头的那户人家,似是想起什么,“我想着有事要到宋伯家一趟,你就先回了吧。路上慢些。”
“你能往宋伯家作甚?我反正也无事,与你一道去吧。”
史云腴茫然抬眸,这就要与他一块走,却被谢沉书神神秘秘拦下,他说:“我饿了,想吃你烧的豆饭与清笋汤。你且回家烧饭吧。我去去就回,很快。”
史云腴察觉出谢沉书的反常,但又拗不过他,便只好嘱咐他:“那我回家烧饭。但你可切记,过去村子那个岔路向东,切不可向西。途径茶园之后向北,切不可向南。”
“知道了,你快莫像个老太婆般啰嗦。回了吧。”眼看谢沉书信誓旦旦,史云腴便也只能信了他。但瞧她带着对谢沉书的不放心,一步三回头。
他个大男人总不至于迷路吧?
史云腴怀揣着忧心忡忡,一直到了村落通往山谷的尽头,彼之两相遥望,谢沉书在田埂上跟她第无数次挥手,史云腴这才不得不下定决心踏上了回家的路。
谢沉书望着她那飘逸背影消失不见,缓缓落下手臂,转眸将那抹发自内心的笑留在了原地。
待到来到村西边,叩响宋家的门,
谢沉书瞧着门内探出的人,便拱手唤了声:“宋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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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天光变换着照射进屋内的角度,史云腴在与谢沉书分别后,就一路匆匆回到家中,为二人准备今朝的午饭。
可等柴劈了,火烧了,豆饭煮熟了。
史云腴却迟迟不见,那走时跟他信誓旦旦保证的儿郎归家。
这人去哪了?难不成是走了……
史云腴耷拉着脑袋靠坐在灶台边的小凳上,中午未曾安歇的困倦逐渐攀上眼眸,叫她忍不住想在此地睡去。直到不小心磕到了头,她才嘶了一声,从灶台前清醒过来。
彼时,柴成灰了,火灭了,豆饭也凉了。
谢沉书还是仍未归还。
转眸望去外头夕食将尽的天,史云腴有些急了。
两三个时辰了,人到底去哪了?
这青霁山的雨可不由人,像如今这样多雨的时候,前一秒出着日头,下一秒就能大雨倾盆。到时候若真是下起来,莫说谢沉书,就是对于她这种日日游走于山间的人,也是难行得紧。
史云腴想着想着,起身来到廊下踟蹰。
待她回头看了两眼门前歇着的狼犬,不禁嘀咕:“不若咱们去找找,莫要让他在咱们手里出些问题。到时便不好办了……”
史云腴看似无心一说,却惹得玄青最先反应,起身便朝院中走去。
如此,两人一狗就这样默契地踏上了寻找皇孙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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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渐晚,史云腴朝着今日和谢沉书离开的方向前行。空气的湿度,让她有些不安,步子也不觉愈来愈快。每隔几丈,她便高声呼唤,试图从山林里得到谢沉书的回应。
“小书。”
“谢沉书——”
可事与愿违,找寻谢沉书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史云腴就这样一直寻到茶园外的小径,把嗓子喊得沙哑,却仍是无人应答她的话。她茫茫然站在原地,向通往山脚的路看去,难不成……
是真的走了吗?
所以,他今日告诉她自己的名姓,是早有预谋。所以,他今日说要去找宋伯,也是故意而为吗?可他既然要走了,又为什么要说出那些让人难忘的话——
史云腴顿在自家的茶园外,一时不知该是继续找下去,还是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