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太孙有个娃(51)
以至于,在如此的悬殊之下,他们最终的路,只能是各自回到自己该回的位子上,至此前程不问,分道扬镳。
这便是史云腴心里的思量与答案。
史云腴不否认,谢沉书是她平淡生命中一段叫人难忘的存在,但还远远不及自己重要。
她会尊崇自己的内心,和他认真说个明白。
只是,待来到这座熟悉的茶园,里头却寂静地不像话。史云腴茫然立在坡上,宋伯不在,婶子不在,谢沉书亦不在……人都去哪了?
巨大的疏离感陡然降临,她就像是被山野隔离在了世外。
飞琼见状开始低着脑袋,四处闻嗅他们残留的气息,史云腴却走到茶园尽头,愣在了那只被遗落的背篓前。
她一个人盯着背篓看了很久,久到眼中光景渐渐模糊在原地。直至偏西的日光,将她的身影拉长,耳边垂落的青丝也掩盖住她的黯然神伤。她才恍惚有种不祥的预感……
谢沉书走了。
他们的一切烟消云散了。
史云腴将信将疑地俯身,却在扶正背篓后,彻底找到答案。
只瞧她缓缓捡起那块,压在背篓下头某人从不离身的玉珏,忽而同远处向北跑出茶园的狼犬,扬声说:“飞琼,别追了——他走了。”
这回是真的走了……
飞琼转过身,却又不舍地望向茶园外。它似是想去追一追,可什么也追不到了。
它便只得回到史云腴身旁,蹭了蹭她。
史云腴攥紧了掌心的玉珏,拎起了地上的背篓,搁置了那边的锄头。
可她起身时,又看不出丝毫的嗔怪与恼怒,依旧淡定从容。
莫名回望谢沉书离去的方向,史云腴放下了愁肠。
她不用再为给他一个答案而纠结了。她也早知他们会有这样风流云散的时候,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又这样毫无征兆的了断。
小书,山花烂漫,你我该是一拍两散……
我不问你原由,不究你苦衷。只愿你知世如一场大梦,该醒的时候,就别再梦。
茶园之内,错落时空的对话。他要她等,她要他忘。
最终,却皆是落进山谷的话,得不到半分应答。
目光敛在满园苍翠之后,史云腴回过头,坦然地将背篓背在了身后,但闻她冲着与谢沉书相反的方向,最后一次沉声说:“飞琼走了——莫要挂心,缘散缘聚,玄青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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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山野无声,自谢沉书突然消失的那天起,无论史云腴面上装得多么坦然,多么努力若无其事地生活,心下却总觉像是缺了块东西般,空落无依。
以至于,她总爱在每个日落的黄昏,神思恍惚地依门北望,又或是在某个转身的瞬间,下意识唤他的名。
谢沉书“得逞”了。
他真叫她记得了他,一刻也不曾忘。
直到,很久之后,当史云腴再也得不到半分回应,看不见他的一抹身影后,她才彻底接受了,谢沉书那再也不会归还的事实。
她想她的人生,也总该回到原有的沉寂。
不成想,史云腴却在月余后,春茶全部采摘完的那天,得知了那样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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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这茬的春茶采摘完了,老主顾也都来陆续收走了。咱们啊——总算也能休息一阵了。”
茶园里,宋伯看着今年的收成,笑得合不拢嘴。
眼前这一筐筐脆嫩的绿芽,就是对他们辛勤付出最好的回报。
宋家婶子在旁,同是笑逐颜开地将装水的竹筒递给自家的老头子,转眸就冲史云腴闲聊道:“诶,我说丫头,小吴这回走的这般匆忙,家中的事可处理好了?不要紧吧?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他这也没赶上咱们这园子今春的第一茬茶,不若你等茶叶制好了,给他找人捎去些?正巧婶子我晾了鱼干,到时候一并带上。也算是婶子的一点心意。”
宋家婶子热情依旧,史云腴闻言却愣了两下。
月前,谢沉书刚离开的时候,她和老两口说,他家中有要紧事,等不上与他们招呼,便先走了。叫自己更他们道个别。结果一晃一个多月过去,她竟自己把这事给忘了。
宋伯见自家老婆子叨叨个没完,赶忙把话接了过来,“行了,行了。老婆子你莫啰嗦,丫头今日不是要趁着刘掌柜的马车一块到镇上去?你别给耽搁了。”
“我约莫着,他们快装好了。丫头,你且去吧。你婶子的事,你们回来再说也不迟。”
“诶,我是打算着到镇上去瞧瞧,老家的信来了没有。”史云腴点了头,想起正事,抬脚就往车队那边走,“那婶子宋伯,我就先过去。婶子,有什么咱们回来再聊——”
宋家婶子见势便在远处将鱼干的事暂搁,笑着跟史云腴挥手作别。
“得嘞,路上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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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宋家老两口,史云腴就这样随着车队去了镇上。
青霁山外有个名唤满和的镇子,镇子不大,却是青霁山周围村民,日常采买,与山外唯一能沟通的地方。镇子上没有邮驿,但镇子口却有个给人看病的小摊,常年代人收发书信。
甚至还能代写家书。
可无论做什么,那坐诊的老妪,一次都只收一文钱作为报酬。t
那老妪说,家书能寄托思念,她这么做也仅是想帮人传递这份思念,一文钱就是一份思念。
史云腴来到摊位前,还像往常一样,将铜板搁在钱罐后,独自取走了阿兄从洛阳寄来的家书。偏今日不知为何,她转身离开摊子十几步,竟鬼使神差地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