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妻(214)
若他真的只想着王权霸业,又为什么还要来招惹自己?
“阿凝,在我心里,你比一切都要重要。可我的身上背负着太多责任和道义,我不能不为天机阁的弟兄们考虑。只有安置好他们,我才能全心全意地去爱你。”
他不由分说地握住她想要拒绝的手,眸光坚定地说出了内心深处的话。
他是沈家的遗孤,是天机阁的少主,他不能只想着男女情爱,而抛弃那些誓死追随他的兄弟。
复仇,大业,还有他的那些兄弟。所有的一切都排在她的前面。
她不是江湖中人,想要的不过是个能全心全意爱着她,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将她放在第一位的人。
可这么简单的要求,沈幸却做不到。
她的眸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到了最后只剩下冷漠和虚无。
她轻轻地推开了他的手,语气冷淡却无比坚定:“我不想再为你担惊受怕,也不想每一次都被蒙在鼓里。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会带着阿粟离开这里,去过平凡的生活。”
他有他的身不由己,而她厌倦了这种牵肠挂肚寝食难安的情绪。他放不下身上的道义,那么她就只能远远地离开。
眼不见心不烦,也许只有彻底远离,她才能找回内心的宁静。
“不,阿凝,你不能丢下我。”听她说要走,沈幸的心紧紧地揪成一团。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的真情流露,如何能放手让她离去。
“不是我要丢下你,而是你自己做出了选择。”他习惯性地将她放在最后,这何尝不是一种取舍。
先是沈家的血海深仇,后是天机阁的振兴,他的世界里有太多的责任,而她从来都不是唯一。
看着她的眸光一点点寂灭,沈幸的心口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酸疼。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情真意切地恳求道:“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帮楚王夺得皇位,我就带你和阿粟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
潋滟的桃花眼中满含期待,他的承诺那样动听,可她却犹豫了。
经历了这一番生死考验,她开始害怕死亡,害怕哪一天他会真的撒手人寰。
看出了她眼中的退缩,沈幸将她的手拉到面前,轻柔地啄吻着她冰凉的指节。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最多一年,我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
他信誓旦旦地望着她,做出了此生最坚决的一个承诺。
谢凝没有回答他,而是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手。“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办法答应你。”
等待和期盼是这世间最残忍的事。她等过许多回,却从来没有等到过心中期盼的结果。
父亲没有接她回谢府,沈幸也没有去别院找她。她一次次地满怀期待,又一次次地迎来失望,到了最后,她再也不愿意被动地等在原地了。
“阿凝……”她的拒绝让他心如刀割,眼底满是破碎。
“我要睡了,你走吧。”谢凝冷淡地扭过头去,明明心痛压抑,却还是装作毫不在意。
“对不起……”起身离开的那一刻,沈幸的眼底满是沮丧和落寞。无论他在外头是如何的无往不利,可到了谢凝面前,他总是铩羽而归、惨淡收场。
房门开了又关,沈幸离开后,谢凝终于支撑不住地掩面而泣。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总是隔着无数的荆棘。在他假死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地责怪过自己,后悔当初太过狠心,不该那么绝情地将他拒之门外。
可如今他活了过来,她又开始退缩不前了。答应他等下去又能怎样呢?她不是没有时间,也不是不能给他机会。
她明明知道沈幸重情重义,不可能弃天机阁的人于不顾,也不可能背弃他和楚王的盟约。可她就是憋着气,非要去钻牛角尖。
她拒绝得那样干脆,可现在他走了,她却躲在暗夜里悲伤哭泣,她为什么要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事。
每一次他靠近的时候,她总是无情地将他推开,会不会有一天,沈幸再也不会回来了。
眼泪顺着指缝不断低落,膝盖上传来了一片冰凉。她哭得情难自抑时,身后却忽然多出了一双臂膀。
去而复返的沈幸叹息着将她拥入怀中,歉疚地在她耳边呢喃:“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倚在他宽阔的胸膛里,谢凝哭得越发伤心,泪水像决堤的河流,奔腾不息,无休无止。
胸口传来了一阵湿润的触感,沈幸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阿凝,别哭了,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谢凝无声地啜泣着,直到双眼红肿,嗓音沙哑,直到他胸前的衣衫彻底被浸湿,她才推开他的怀抱,神情悲戚地看着他。
“沈幸……”她嗓音低哑地唤着他,眼底泪光闪烁。
“我在。”沈幸神色温柔地望着她,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以后别再骗我了……”
“好。”他嗓音低柔地许诺着,眼中凝聚着前所未有的真诚。
得到他的承诺,谢凝心头一酸,眼角又一次湿润起来。沈幸眸光一敛,叹息着将她拥入怀中。
跳动的火苗在墙壁上投射出晕黄的光圈,将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直到火光寂灭,他们也没有分开。
经历了漫长的纠葛和等待,他们终于在这个深夜摒弃前嫌重归于好。而与此同时,对长吉的诱捕也在紧锣密鼓地谋划之中。
两日后的黄昏,出门会客的崔琰在幽静的十尾巷遭遇了一场猛烈的刺杀。他重伤不醒的消息一经散布,陈言便火急火燎地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