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黑莲花皇子(168)
他顿了一下笔, 听出她语气里十足的抱怨和不满,轻声笑了一下, 把笔搁下,转过身, 走到她的床边,伸手去拨开她颊边一绺儿不高兴地跳动的头发:“阿渺,别生气。”
云渺偏过头,躲开他的手:“不许碰我。”
“别生气。”他又重复一次,歪着头看她,“做什么事可以让你不生气么?”
“那你放开我。”她气愤地说,“不许关着我。”
“只有这件事不可以。”他看了她一会儿,“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不关着你的话,你会给外面的人送信。”
“那我很想扎你一针。”她十分恼火地咬牙。
他笑了声:“那你扎吧。”
话音未落,她手里抓着一枚银针毫不客气地扎过去。这枚银针被她悄悄藏在袖子里面,仓促之间也没来得及对准他的穴位,只是用尽全力地往他的胸口扎。
面前的少年不躲也不闪,任凭她这样扎进自己的身体。大约是恰t好碰到了身上的伤处,他忽地闷咳一声,偏开头,身形微不可察地摇晃了一下。
她的眸光微微动了一下,轻咬了一下唇,握紧的手指松了松,却忽然被他反手握住了手腕。
“谢止渊你干什么!”云渺不许他碰自己,想要抽回被握住的手,可是手腕被他攥得很紧。
“你不是想扎我一针么?”谢止渊轻轻笑起来,“阿渺,你可以再深一点、再用力一点......”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地握着她的手,更用力地扎进了自己的身体。
血珠沿着银针滴落在她的指尖,像是绽开一小朵昳丽的花苞。细密的疼痛在心口蔓延开来,四面八方连接着血液和脉络,她带来的疼痛比他经历过的所有疼痛都要轻微,却如此分明地刻印在身体和灵魂里,他竟然产生一种沉溺于其中的异样感觉。
面前的少年忽地微微低下头,托住她的手腕,轻轻地吻去她指尖上的血。
那个吻落来的剎那,她的指尖倏地惊跳起来,像是被惊动了的白色蝴蝶,被他小心翼翼地收拢在掌心。
迷乱摇曳的烛光里,少年低垂的眼睫晕染上一点微红的光,轻而细密的吻像是蜻蜓点水,一下又一下,直到她的指尖重新变得明净洁白、纤尘不染。
他轻轻地咳着嗽,却笑了起来,问她:“还生气么?”
“还生气。”她低着头,不去看他,闷闷地说。
“那要再来一次么?”他极为认真地问,“你想要多少次都可以。”
“我才不要。”她又恼火起来,“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那我走了。”他轻轻笑了下,离开之前替她掖了掖被子,一点点把被子边缘折迭进去,连她的一寸肌肤都没有碰到。
门在身后关上了,烛火的光也熄灭了。
连接不断的雨珠从屋檐上坠落下来,像是成串断了线的珍珠,砸在青石砖地面上破裂成一粒又一粒的碎光。
靠在门后的少年慢慢地坐下来,闭着眼,倚在窗下。
他一只手用力地按住胸口,很轻地咳着嗽,每咳一声都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衣襟底下缠着的止血带一点点地浸透了血。
其实他的状态相当糟糕。之前受了太多伤,加上没完没了地忙个不停,表面上在别人面前露出凌厉而张扬的一面,但实际上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快要支撑不住了。
已经太久没有回宫了。太久没有回去的话,身体的状况会越来越差,荼蘼香的毒也发作得越来越厉害。
他快要没有时间了。
屋檐下的雨珠坠落在少年的眼睫和发梢上,他的指尖因为疼痛而轻轻颤抖着,从大袖底下取出一枚长长的银针。针管里流淌着半透明琉璃般的颜色,里面是那种叫做龙血草的药。
虽然知道用这种药会缩短他所剩无几的时间......但是已经到了疼痛得整夜无法入眠的情况了。
这些日子里有太多事要忙,他只想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觉。
靠着的这扇门后就是那个女孩,他在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每次在离她很近的地方闭着眼,不知为何他总是可以睡得很好。就像上次他用了这种药剂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她就在他的身边,他们亲吻和拥抱,近乎一个美好的幻觉。
倚在窗下的少年很轻地扯了一下嘴角,手里的药剂慢慢地往血液里送,刚扎进去的时候有一瞬的剧痛,他偏过头极低地咳嗽一声。
这时,窗户纸突然被戳了一个小洞。
一束光漏进来,落在他的头顶上方,像是一束暖金色的线。
“谢止渊?”云渺小声喊,“你还在外面吗?”
窝在被子里面听着下雨声的时候,她慢慢地意识到他的状态不对劲。这家伙今晚乖顺得有些过分,任凭她支使而且听话得要命,有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恹恹情绪。
“我刚刚似乎听见你咳嗽了......”
被戳开的窗户纸上的洞又大了一些,女孩的声音在雨声里也显得清晰而明亮,她试探着、有些迟疑地问,“要不你进屋里来睡觉吧?”
“外面下着雨……”她极小声地解释,又更为严肃地补充,“但是不许上床。”
靠在窗下的少年缓慢地眨一下眼,有些迟钝和混沌的思绪理解了她的话语,许久后,极轻地勾了一下唇角。
“好。”他轻声应。手指捏碎了那枚银针。
门推开的声音响起一下,屋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云渺裹在被子里听了一会儿,确认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了,轻手轻脚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这是打算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