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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那个黑莲花皇子(19)

作者: 文成三百斤 阅读记录

把他放倒在床上的时候,她被床边的小几绊了一下,猛地往前跌下去,连着把怀里的少年也推倒了。

两个人一齐摔倒在铺着锦缎和丝绸的软床之中。

昏睡中的少年闷哼一声,被她压在身体底下,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但是没醒。

云渺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口,闭了一会儿眼睛,等到撞在桌角的小腿上的刺痛渐渐消散了些,撑着一只手从他身上慢慢坐起来。

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他受的伤。

一枚尖利的箭簇穿透他的衣袍,深深扎在他的小腹上。

箭簇的杆已经被削断了,留下锋利的箭尖没入伤口。血一点点地从伤口处渗出来,把深红色的衣袂染得更深,颜色浓烈得如同暮春时开在深林最深处的花。

那些血令云渺感觉到一阵眩晕,她竭力把目光移开去,落在他昏睡的脸庞上。

他看起来很痛苦,紧紧锁着眉,凌乱的呼吸带着清晰的颈线微微起伏,敞开的衣襟下方露出一抹清秀笔直的锁骨,仿佛一脉朦胧新雨后的远山。

这个样子……

和初见时他在山洞里的状态一模一样。

云渺起身从床边的桌案上取来一盏茶,把温热的茶水滴在他近乎干涸的嘴唇上,喂进他微微张开的口中。

他在睡梦里低低咳嗽一声,苍白的唇色稍稍恢复了一些亮色,她感到心里好受些。

然后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尝试处理他的伤口。

她闭着眼睛,不去看那些血,摸摸索索地触碰到他的身体,一点点剥开他的外衣。

深红色的外衣下是一件雪白的衬袍,已经被血染得彻底鲜红,呈现出一种近乎狰狞而妖艳的美。

昏睡中的少年肤色冷白,在这样的深红的衬托下,就显得更加苍白,近乎半透明,如同一捧即将融化的雪。

云渺在书里看过,遇到这样深的伤口,既不能直接把箭簇拔出来,也不能放任它不管。前者会导致失血过多,后者会导致高烧不退。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在拔出箭簇的那一刻立即止血。

可是这对于她来说也太难了。

她很想喊人帮忙,可是她答应过保守他的秘密。她没办法告诉别人在自己房里有个手上缠着刀刃的受伤的少年,那样的话谢止渊的一切秘密都会被她暴露。

所以她只能靠自己来处理伤口。

云渺怕血,怕痛,怕刀刃也怕箭簇,她一点也不想碰那些东西。

可是......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他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云渺抿着唇,尽力让自己不去想别的,模仿着以前在小说和电视里看到的场景,专心专意地把丝绸撕成包扎用的长条,然后双手微微颤抖着,去抓那枚深深刺进谢止渊的身体里的箭簇的尾梢。

她的手指碰到那枚箭簇的同时,床上的少年忽而闷哼一声。

也许是因为骤然加剧的疼痛,他从昏乱的睡梦之中猝然醒来,眼前一团模糊不清的黑暗。

察觉到有什么人在靠近,他近乎本能地做出反应。

大袖里的红绫无声解开,那把一尺的刀滑出来,被他反手握在掌心,带着杀气。

“哗啦”一声!薄纱般的布幔垂落,他攥住身边女孩的衣襟,翻身把她按在自己的身下,冰凉的刀尖抵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紧接着,他忽然怔了一下,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瞳。

这时,房间外突然响起“笃笃”的叩门声。

“阿渺?”

慕夫人站在门口,以指节叩了叩门环,“怎么了?我仿佛听见你屋里有动静......”

“没事,阿娘。”

脆亮的女孩声音传来,“我方才不小心被桌角绊了一下。”

“可受伤了?”

慕夫人担忧地问,“我进来看看如何?”

“不用啦阿娘。”

云渺朝门外喊,“我换了衣裳,准备睡啦。”

“我方才听闻前街出了一桩大事。”

慕夫人接着道,“据说是江湖人士发生械斗,死了很多人,整条街都戒严了,金吾卫正在挨家挨户地查。”

她细细地叮嘱:“这些日子你要当心,不必要时切勿出府。”

“我知道了阿娘。”

门后又传来清脆的应声,“我睡觉啦。”

慕夫人再细致地补充了几句,才提着灯转身离开。

门外烛火摇曳的光渐渐远去,慕夫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转角。

云渺伸手熄灭了灯,房间里陷入一团漆黑,只有星点的月光漏进纱帘。

谢止渊已经放开握刀的手,手肘松松撑在床边,方才的杀气转瞬间消失不见,他低垂眼眸,云渺看不清他的神情。

寂静的黑暗之中,彼此的呼吸交织纠缠。

“你......”云渺开口,想问他话。

倏地,她被用力按进怀里,脑袋撞上他的胸口,撞得生疼,眼泪掉出来。

“别睁眼。”谢止渊轻声说。

他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紧紧按在怀里,指缝间陷入她的长发,另一只手摸到了深入小腹的那枚箭簇,微微摩挲一下,用力拔出!

云渺轻轻打了个哆嗦,闻见腥浓的血的味道,仿佛生锈的铁般。

箭簇拔出的那个瞬间血流如注,可是身边的少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把那枚拔出的箭簇扔到旁边,咬着一根布带给自己包扎伤口。

衬袍的一角掀起来,露出一截线条劲瘦的腰腹,血从潦草包扎的布带之间渗出来。

空气里都是血的气味,云渺紧紧闭着眼睛。

整个拔箭和包扎的过程里,这个少年就这样把她按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