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他们要冲进来了。”周萱紧张起来，挥刀扫落撞门而进的人手中的刀, 奋力推门。

他们将府中侍卫都派去保护端王府了, 留在府里的人并不多, 就连丫鬟都顶上了。

“再坚持一下，天亮他们就会退走。”周老将军手握长缨枪, 魁梧的身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可靠，“你们几个, 把大缸搬来, 装满水。”

守府如守城, 老将军镇定指挥, 从军几十年，他守过不止一座城，守住一座宅院又有何难！

周府的丫鬟婆子都不是那种娇气的，有些虽然不会武, 但是胆子大，绝非一般的丫鬟, 她们一涌而上，搬大缸, 挑水，热火油，有条不紊，在老将军的指挥下也如上了战场的士兵一般。

几个大缸很快送来，水也装满了，周萱燃起火把，点燃塞满鞭炮的瓷瓶从门缝扔出去，门外猛然“轰隆”一声，惨叫哀嚎，撞门的力度总算轻了一些。

“再来！”她眼睛发亮，英气的脸上满是汗水，沾了黑灰却不影响她俊秀的容貌。

门外惨叫声没一会儿就停止了，毕竟鞭炮的伤害有限，只是胜在数量多，砰砰砰响个不停，想冲进去洗劫一番的那批人被吓退，但是混在里面的死士不退，他们踏着死伤的同伴飞身跳上墙头，被守在墙边的侍卫捅了个对穿。

战斗惨烈不亚于守城之战。

周萱手臂发麻，咬牙硬撑，周老将军也十分疲累，丫鬟们更是累得东倒西歪，守着围墙的侍卫伤亡更多。

好在后半夜，韩彰带着人来了。

“周老将军，周姑娘！”他在门外挥剑与死士们战成一团，吃力往门边靠，“你们怎么样，不用担心，援兵很快就来。”

他带来的人也不多，只有几十个，都是跟他一起进宫的韩府侍卫。

“宫里一切安好，圣上已派人去守住端王府。”

他们的出现总算让周家祖孙俩歇口气，周萱累得瘫坐在地，“祖父，我们守住了。”

周老将军转头望向后院，那里面躺着受伤的端王，府医正在救治。若不是有端王带着暗卫来援，周府只怕早就被许家死士放火烧了。

离周府不远的茶楼上，两道人影站在窗边。一高一矮，矮的那个是个稚龄小童。

“先生，他们为什么要对付端王殿下？”

胡子雪白的老者望着周府上空的火光，叹了口气，“太子虽然野心勃勃，可惜能力有限。”

“可是，端王只是一个逍遥闲王，对他又没威胁。”小童低声嘀咕。

“守北军有威胁呀。”

“那三殿下怎么办？他没有实力强大的外祖，岳父也平庸，皇帝都不把他当儿子，他能坐上那个位置吗？”

“他能。”

夜风将两人的低语吹散，天边星星隐藏，流星划过的痕迹还在，黎明前的天空也变得越发暗淡。

天迟早会亮。

*

别院静悄悄的，只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纸窗上映着两个身影。

谢晏瞥了一眼趴在桌上的阿勒公主，继续低头打开卷宗。

三殿下这处别院居然十分安静，太子和许家都没派人来骚扰，大概谁也没想到这别院里不但有韩家人，还有绒狄王子和公主。

当然，还有别院的主人。

“殿下既然没有睡意，不如进来看卷宗。”他头也没抬，仅凭门外的脚步声就能判断来人的心情。

元晗烁推门进屋，扫了一眼趴着桌子睡得正香的异族小公主，阴沉的表情微微舒展，“谢大人辛苦了。”

“殿下一句辛苦就想打发在下？”谢晏递过一轴卷宗，“明日大朝还有得烦呢。”

“人都死了，再烦不过是瓜分利益，谢大人有什么想要的？”

元晗烁搬了张椅子放到罗汉床边，坐下之后才接过他手里的卷宗。

“殿下状态不对，要不先歇着？”谢晏这才发现他一脸倦意，双眼布满血丝。

他摆了摆手：“无妨，你有事说事。”

似乎是因为他清冷疏离的声音实在深入人心，阿勒小公主猛地惊醒，惊恐地望着他。

“怎么了？做恶梦了？”谢晏的声音温柔得他自己都意识不到，放下手里的卷宗，绕过多出来的椅子，走到她身边。

阿勒公主抱住他的腰：“我梦到他死了。”

她抖着手颤巍巍指着元晗烁，梦中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她受的惊吓可不小。

“只是一个梦罢了。”谢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们花族女孩子的恶梦会成真的！”小公主十分在意。

元晗烁冷冷瞥了她一眼：“公主还是半个绒狄人。”

“有人替你挡去了灾劫。你还得谢谢我呢。”阿勒公主恼火起来，“你的皇子妃怎么不跟你一起来？”

“你说她有难？”元晗烁猛然站起。

“嗯，不过现在你在这里，说明她也还活着。就说吧，今日是不是你生辰？”

最近事情多，他都忘记了自己的生辰，原来现在已经七月十四了。

对于绒狄人来说，这个节日也有特殊意义，如果梦到这个生辰的人，说明这人曾经两世轮回，死而复生。

但是他的生死又会与另一个人产生交集，他死则她死，她生则他生，生死与共。

谢晏其实不太相信这种鬼神之论，神神叨叨的，他都不会当真。

“昨夜宫变，危险重重，有难也是正常，不过如今大局已定，明日合该庆祝一番，殿下的生辰宴可得办得隆重些。”

别的不信，但是殿下生辰就是今日，这倒是真的，正好有借口聚一聚，放松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