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假期(6)
事后他说他知道她哭了,但就是不想哄,他受够她偏激的性子,女人怎么了,女人就有权利胡搅蛮缠紧咬不放?凭什么?
这是他的原话。
温白然一个字都没有记差。
现在想起来,她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像在拍一出苦情戏,她陷在角色里,先藏起自己的脆弱,再有意无意地放出委屈和倔强,以为他会心疼她的破碎,可那一地碎玻璃怎么可能光靠她一双手就捡完?
扫地机器人是个好东西,她坐在沙发上,对着面前空荡的黑夜,扫地机器人呜呜呜地满屋子乱窜,周凛就在身后的主卧里酣睡。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刚上大学那会儿,室友打碎了她一瓶香水,她是有些心疼,因为那是妈妈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她平时很少用,就这么放着挥发了不少。室友在旁边不断道歉,说要照价赔偿,温白然豁达地说没关系,她也不知道价格,就算了吧。
室友那时是无意,周凛今天也未必就是有意,可她不在意打碎的香水价值几何,偏偏钻进买花瓶时,周凛答应每周送她一束花的承诺里。
每周一束花持续了一个半月,因为他要出国看比赛,停了。
现在花瓶没有了。
以后也不会有了。
温白然心里很空,好像花瓶碎了,她心里的东西也跟着碎了。那种空洞很可怕,没有止境的虚无,她在身体里找不到自己。
从前那个清高的温白然,去哪里了?
后来他们和好,周凛在床上搂着她,说会再送她一只花瓶,奥地利水晶的,全球限量。他一边说一边吻她的眼睛,像要吻掉她那天的泪。
她拒绝了他昂贵的补偿,以为这样就能找回一点自我,但她的自我究竟丢在哪里了,她其实还没有发现。
周凛这会子没动静了,大概是玩得正高兴。
跟他在一起的太久,温白然不用思考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微表情代表什么意思,哪怕就是哼一声,也是有不同含义的。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忘掉,但还是时不时想起。
不妙的感觉这不就来了。
温白然有些泄气地闭了闭眼,片刻后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她用手机搜索附近的酒吧,发现酒店楼上就有一家。
既然近水楼台,不玩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换了衣服出门。
君夜。
温白然是在这儿碰见宋叙的。
记忆里,她刚到没多久,才喝了一杯,意识尚清醒,还分得清他跟早上来时穿的不一样了,黑色衬衫配银色西裤,领口散开两颗,好像已经喝了不少,他锁骨以上都红了。
成熟的背头露出他冷而俊的脸,锋利的眼尾泛着点不易察觉的微红,迷离出强烈禁欲的涩与温,好看得跟他旁边的中年光脑门客户仿佛不在同一图层。
宋叙叫她在公司里的英文名,“Vivi。”
“你在这儿。”
“你电话怎么打不通。”
温白然色令智昏地晃了下神,“...你下午找我了吗?”她低头去看手机,抱歉地说,“我忘记插卡了,不好意思。下次你可以用APP打给我。”
宋叙宽容道:“不是什么急事。”
不是急事,但是找过她。
他说话有点绕,幸好温白然还清醒。
调酒师这时过来送她的酒,“您的白兰地,请慢用。”
“谢谢...”
两人说话时,客户已经告别了宋叙,先走了。
整个吧台边上,又只剩他们两个。
像昨晚的公司。
也不知是不是哪根筋搭错,温白然忽然斗胆问他,“要不,我请你喝一杯?”
第04章 第一天
酒吧凌晨三点打烊,此时尚早,客人又大多数住在楼下,将近转点了还不断有人进来,多半都选择了窗边的位置,静谧的城市夜景是最好的下酒菜。成双成对的情侣直奔里头的卡座,那儿灯暗,方便暧昧随酒精发酵。
吧台明亮,也一直清净。
宋叙留下来了。
嫌白兰地太淡,温白然重新叫了杯威士忌,吩咐不加冰,但要一杯冰块。
“这样喝口感比较好?”宋叙没见过人这样喝酒。
一杯酒,一块冰。一饮而尽,冰在嘴里咬碎。嘎吱嘎吱的声音,冻得她呲牙,五官都皱起来,捏着鼻梁、捂着额头,等神经受激的感觉散去,她又叫一杯,重复上述动作。
她喝得很豪迈,宋叙从她嚼冰的表情里看出一种自虐般的解脱。
仿佛是要摆脱某种痛苦,她选择另一种方式冻结。
温白然舌头都冻麻了,胡乱在口腔里绕,“你也试试。”
她招手又叫一杯。
宋叙婉拒,“我不能喝了。”
他今天见了三个客户,喝了三场,快到极限了。
温白然耸耸肩,寥寥说声,那好吧。
面前的爱尔兰咖啡香味很足,容易下口。
杯底一圈沉淀下来的咖啡渍格外刺眼。
宋叙用左手中指和拇指把着杯壁,食指没规律地敲着杯口,看身边人仰头吃下今晚的第五块冰。
他问她,你很喜欢喝咖啡?
从昨天到现在,她给了他三杯咖啡。
温白然摇头说不,咖啡不够刺激,不如酒精来得强烈。想提神的话,就去洗脸。这是她从学生时代养成的习惯。顺便感叹读书太累,
比上班辛苦。
宋叙似乎笑了一下,所以你不化妆,方便洗脸?
“我化了啊。”她出来时特地抹了口红。
温白然嚼碎嘴里的冰,偏过头,噘起唇指给他看。
她唇形很漂亮,唇峰像倒迭的桃花瓣,丰厚肥/软,嫩得滴水。吃了太多冰,嘴唇黏膜血管受激肿起,红的透润,红的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