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星星了吗(6)
“谢谢钦元哥!”
“行,那你进去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改天休息的时候回来家里,我跟你姐给你做好吃的。”
保钦元话才说完,原本拿在易年手里的网球帽就掉落在了地上。
他似乎有些愣神,没捡。
保钦元见状走过去捡起帽子,递到他面前,顺便说:“小兄弟,那我就先走了啊。”
易年并未抬头,两秒后才接过帽子。
保钦元往前走了两步,夏树叫住了他:“对了,小保,你今晚ῳ*还回来吗?”
保钦元脸颊有些泛红:“应该,不回了,不用给我留门。”
夏树了然,点了点头:“行,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保钦元朝她笑笑:“遵命,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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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树又坐回了先前那个位置。
无意瞥向易年。
易年耷拉着脑袋,重新将网球帽戴了起来,双手松松搭在一起。
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周身似乎弥漫起一阵能令人窒息的极寒气场。
莫非是因为保钦元说会不会讹钱那一句生气了?
“那个……”
夏树坐直后背,双手放在双膝上捏了两下,轻咳一声,开口试探,“刚刚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易年缓缓侧过头来,眼底有些发红。
不像是生气,倒像是,失落?
应该是夏树的错觉。
“什么话?”
“就是,讹钱,什么的。”
半晌。
直到有其他病患从两人旁边走过,他才说:“我不是那种人。”
语气没有分毫温度。
那股傲然的劲儿又出来了。
他从前就是这样,任何事都不放在眼里。
永远与世无争,永远平静如水。
深藏若虚,但只要站在那里,就是满身光芒。
两人没再说话。
看着易年戴帽子的模样,夏树恍了神。
莫名想起十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夏天——
正午时分,太阳高悬,热浪在田间翻滚。
与禾庄村相接的那条县道,因为修路,车子堵得不能动弹。
那几年猪肉价格上涨,农村里很多农户都搭棚养起了猪,夏树的父母也不例外。
那天拉饲料的货车因堵车没法进村,父亲便使唤夏树去帮忙卸饲料。
夏树一袋一袋从货车上将饲料卸下来,再由父亲骑着三轮摩托车一趟趟拉回去。
两吨饲料,听起来有点吓人,其实也才四十袋。第一趟是父亲和她一起搬,只剩下不到三十袋由她独自卸。
夏树从小就干过不少体力活,区区几十袋饲料根本不在话下。
耐不住炎炎夏日的高温暴晒,卸下最后一袋饲料,她的双眼被汗水渗入,刺痛难忍,嘴角也挂着微咸的汗粒。
离她不远的县道边,有一条小溪,她眯松着一只眼,走到溪边洗了把脸。
溪水很凉,水柱顺着下颌,经过脖颈,流进了衣服里,胸前被溪水浸湿了一大片,反倒凉快不少。
起身后,她撑开T恤肩膀的布料擦了把脸。
抬眼时,一个坐在豪车后座的少年,意外撞进了她视线。
车子停在对面的县道上,与她仅仅隔着一条小溪。
车轮上有一个大写字母B,她看电视剧的时候见过,知道那样的车很贵。
车里的少年戴着一顶纯白色鸭舌帽,帽檐压到前额。
黑色的车身,把那一抹白色衬得格外亮眼。
随着眼周水汽蒸腾,视线慢慢聚焦,她才发现少年也正看着她。
他的眼睛很好看,清冷隽秀,让人挪不开眼。
他身上浑然天成的贵气加上丰神俊朗的样貌,完美得像一件价重连城的展品。
像是电视剧照进了现实,夏树在原地怔楞了须臾。
忽地。
一阵风吹过来。
夹杂着植物纯粹的清香,甘甜、舒畅。
似乎,还带走了她身上的几分暑热。
少年向上扬了些帽檐,没有挪开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父亲从身后叫她,她才匆匆转身,坐上父亲的三轮摩托回家。
回去的路上,少年的那张脸一遍又一遍在她的脑海里重播。
看上去两人年纪相仿。
一个坐在豪车后座,有专门的司机为他开车。一个却坐在三轮摩托车的后兜里,身下压着一车饲料。
那一条小溪并不宽。
但夏树从那时候就知道,她和他的距离不仅仅只是那一条小溪。
——“快快快!易年,给我拍张照!”
易雯溪的声音把夏树的思绪拉回现实,夏树闻声站了起来,朝她看去。
易雯溪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已经被指托固定住,悬在半空,像是在比“耶”,看上去挺有喜感。
易年抬头看着她。
“神经!”
易雯溪走过去,扯着他的手臂把他拽了起来。
“快点,别磨蹭,拍照留个念,多酷啊。”
易年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老老实实掏出手机,帮易雯溪拍了照片,又将拍好的照片亮在她眼前。
易雯溪凑近看了一眼:“可以,拍的不错。”又挽上夏林的手臂,“帮我和妹妹也拍一张。”
夏林先是一愣,紧接着不太自然地看向了镜头。
双人合照拍完,易雯溪向夏树招了招手:“夏树你也来,咱们四个一起拍!”
其实从夏树见到易雯溪开始,她就挺喜欢这个姐姐。
漂亮大方,热情又不拘小节。
但怕自己身上的机油沾染到对方名贵的衣服上,夏树并不想跟易雯溪合照。
她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见易年说:“别闹了,我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