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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欢久安(130)

作者: 良晤非遥 阅读记录

谢宜点头道:“听说父皇病了,我理应去探望侍疾的。”

入冬后,天气严寒,谢霁下旨减少了上朝的频率,每每上朝时,他也总是一副疲乏之态,按时间推算,他体内的毒素是要累积到临界点了。

瞥见她手背上一片红,温雁皱眉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刚才在长公主府被茶水烫到了,不碍事。”

温雁微微倾身,捉过她的手腕,仔细看了看:“……待会儿让宫里的太医给你好好看看。”

“好。”

兴庆宫内,内侍通传久安公主来了,孙直出来迎她,恭敬行礼道:“公主殿下。”

“父皇如何了?可有醒过?”谢宜边问,边往里走。

“回公主,陛下是在批改奏折时,突然晕厥过去的,之后便是高热不退,一直不曾清醒过来。”

苏月檀正侍候在床边,给谢霁喂着汤药,谢霁人不清醒,汤药喂一勺就得洒半勺,一碗药下来,能喝进去的没多少。

见到谢宜时,苏月檀颔首问好道:“公主殿下。”

谢宜礼貌回应:“宁妃娘娘。”

谢霁昏昏沉沉的,服了药也不安稳,难受得皱紧眉头,呢喃絮语不停。

“公主殿下。”孙直说道,“陛下梦中呓语,有念叨起乐康公主的,可要将乐康公主接进宫里,稍作宽慰啊?”

“孙总管。”谢宜嗓音冷淡,说道:“皇姐可是由父皇亲自下令禁足在公主府的,若无父皇首肯,谁能、谁敢私自放她出来呢。”

“……是。”孙直将腰弯得更深了些,“奴才多言了。”

“去将太医喊来吧。”谢宜没在寝殿内多待,转身朝外走去。

“陛下原就是体虚疲乏,又不多加休养,处理政务劳心费神,五劳七伤之下,如今怕是……”太医不敢继续往下说,只得止住话头,随即又含糊道:“有些奇怪是……”

谢宜:“奇怪什么?”

“陛下这几年身体是大不如前了,多有虚亏疲乏之态,但远不到如今这般程度,可这半年多以来,身体每况愈下,折损严重啊。”

谢宜用手撑着下巴,双目微阖,淡声道:“齐国公犯上作乱,父皇为此事劳神至极,越发亏损了自己的身体啊。”

“是……”太医支吾道,“可如今,微臣……微臣已无策啊……”

谢宜轻吁一声:“力不能及是常事,太医只管尽力为父皇续着命。”

“是。”

谢宜出宫立府后,宜华殿又重新闲置下来,无人居住自然也不会日日都打扫,谢宜以侍疾之名歇在宫中,宫女内侍正慌忙将宜华殿内外打扫干净。

看他们忙进忙出的,谢宜没进到殿内,而是在长廊檐下站着。

“公主。”芙蕖拿来一只小小的瓷盒,“这是昱王殿下让人送来的治烫伤的药膏。”

白瓷盒冰凉润泽,深色的膏体带着药材独有的苦涩气味。

算账

天蒙蒙黑了,沈津在回府的路上被人拦下,“沈大人,昱王殿下有请。”

僻静无人处,停留着一辆马车。

沈津:“昱王殿下不是要见我么,自己却连面都不露?”

侍从将车帘拨开,温雁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玉环,昏黄的烛火光将他的影子放大,冷风拂动火焰,黑影也随之晃动。

温雁没有下车的打算,他就这么坐着,抬眸看向沈津:“沈大人手臂伤的伤应当已经好了许久,伤好了,记性也就不在了。”

“上一次我在审讯久安公主时,使了些非常手段,殿下就折了我一条胳膊。今天,久安公主才伤了手,你就急不可耐地来找我算账。”

沈津哂笑一声:“昱王殿下,这是动真情了?”

“沈岁阳,我本懒得理会你。”温雁收好玉环,神情十分淡漠,“你多番与我作对,不就是为了温元而报复吗?”

沈津脚下用力,积雪被碾进泥土里,化成污水,他紧咬着牙问:“昱王殿下,你敢说温元的……失踪与你无关?”

“你说的可以不这么委婉。”温雁平静道,“温元不是失踪,他已经死了,你不是清楚的吗。”

“而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温雁将手肘搭在膝头上,上身微微前倾,声音阴冷,“他就是我杀的。”

“尸骨无存。”

温元迷上了青楼的一位花魁,正巧温溯因事缠身有好几日没能回府,温元得了机会就常到青楼捧场,但极少在那里过夜,黑天半夜,烂醉如泥,然后被随行的侍从小厮带回侯府。

潮湿的泥土味混着枯草烂叶的腐烂气味,温元方才清醒过来,便被这些气味刺激得几欲作呕。

温元的双眼睁开一条细缝,入目是粘着泥土的草茬枯叶,怒吼道:“人呢?!”

“敢把本少爷……扔在地上!”

温元手脚酸软,只能勉强将自己翻了个身,待看清头上的茅草屋顶,眼睛蓦地瞪大,惊恐道:“哪儿?这是在哪儿?”

“郊外,荒山。”冷冰冰的声音,惊得温元扭头看去,茅屋内昏暗非常,只有一豆微弱烛火,温元眯起眼睛,勉强认出那道人影,不可置信道:“温雁?”

“是你把我弄到这儿的?”温元想撑地起身,身体却软得像没了骨头,这可不是酒醉会造成的。

“兄长。”温雁提着一把未出鞘的长剑,黑发黑衣,如披墨而来,“自我回京之后,刺客杀手无数,这条命多受兄长磋磨啊。”

温雁第一次踏进侯府,尚且清瘦弱小,不足为惧。几年过去,不仅身形拔高挺立,又因常年混在军营中,刀光血影磨砺下,他哪怕不动不语,就已似浴血般森然,不由得让人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