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久安(31)
谢宜心里冷笑,还非得解释一句,不就是轻松的活交给你的宝贝女儿,脏活累活倒是轮到她身上了。
谢宜瞥了眼温雁,他咋不说话,赶紧拒绝啊,伤没好全乎的吧,你手底下又不是没人,非得亲自跑去淙州干吗,你要是非得去也行,没必要带我这么个拖油瓶。
“宜儿。”谢霁突然喊她。
“儿臣在。”谢宜应道。
谢霁:“昨日刚递上来的折子,长平侯逝世,说起来长平侯是你的舅公,你去淙州,刚好前去吊唁。”
“……是。”
谢霁看向一言不发的温雁,问道:“昱王,你觉得如何?”
温雁淡声道:“臣……遵陛下意。”
“朕对两位公主予以厚望,昱王和少傅要对其多加提点。”谢霁说道,“此行,父皇希望你们俩能有所获、有所得。”
“是。”
谢宜和温雁一前一后走向宫门口,黑色的长影印在白砖上,亦步亦趋。
谢宜一步一步走着,右手摩挲着左腕上的镯子,有些出神。
如果说诸位皇女中,谢霁心里的储君人选是谁?那无疑是谢昭。
可除了谢昭,储君可能是任何人,但绝不可能是谢宜,这事谢宜心里清楚,谢霁心里更是清楚。
易得的东西,往往守不住,他想让谢昭稳坐储君的位置,就需要培养一个旗鼓相当的人来激起谢昭的胜心。
谢宜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她们两个年龄相仿,自小关系就不和睦,无论何事谢昭总不愿落后于她。
谢霁对其他女儿可能还有些不舍,不愿将她们作为磨刀石,可对谢宜,他是永远不会有这种感情的。
物尽其用,人也如此,而她的死生……不重要。
胸腔中弥出一丝酸涩,即使很多年前就明白的事情,如今细细想来,原来还是会难过。
白砖石阶上,谢宜没注意,一脚踩空,蓦然的失重感,让她拉回思绪,她扶着旁边的石栏杆,转了转自己的脚踝,没有扭到。
耽误的这一小会儿,让身后的温雁刚好跟上来。
他难得开口搭话,“公主,似乎对淙州一行很焦虑?”
谢宜:“殿下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我和乐康公主是不一样的,她的命有很多人在乎,我却不一定。所以我不需要什么历练,我只想安全活着就行。”
“可惜……”谢宜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温雁,“如果说我是身不由己,那殿下呢,为什么不拒绝带我这个拖油瓶?”
温雁长得白,这种白甚至在阳光下微微发亮,全然不像一个领兵打仗的人,他语调平淡:“为臣者,听君命,亘古不变的道理。”
谢宜低头笑了两声,不再看他,抬步朝前走去。她不了解温雁,但他绝非一个听人摆布的。
每个人心中皆有所求,温雁想要的,又是什么?
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公主可以放心,我是个知恩图报的,淙州一行,我会让公主活着回来的。”
“那便借殿下吉言了。”
堤坝坍塌
城北梨园,本该是个热闹的地方,今日却是寂静一片,大门敞开,却无人看守,谢宜小心打量四周,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跑过来,朝她拱手道:“姑娘,今日梨园不开戏。”
“我不是来听戏的,是来找人的。”谢宜说道,“我想问一句,这梨园的主人是否还是姓闻?”
“是的。”
“我想见他一面,烦请你去通禀一声。”
“我家主人从不见客。”
谢宜取出一个小银片来,递给小姑娘,“你将这个东西交给他,就说我受故人所托,来取走一件寄存已久的东西。”
小姑娘犹豫地接过银片,“请稍等片刻。”
修长的手指捻着那枚银片,上方花纹凹凸不平,红袖映在银片上,泛着红光。
“去把暗格里的盒子取出来,带下去,交给她。”
“是。”
谢宜捧着盒子从梨园出来,盒子倒没什么稀奇的,是普通的黄木盒子,看着有些年头了,上了锁,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谢宜找了家靠谱的镖局,把盒子和一封信交给他们。
“六月十五,烦请将这两件东西送至量重山长青观。”
“没问题,送到观中之后交给谁呢?”
“封正朔。”
自京城出发,过了两天闷热的大晴天,临近淙州城的这几日却都是阴雨连绵,脚程就慢了些。
晚上,一行人歇在驿站,这离淙州城不远了,明日天黑之前就可以到达淙州城。
谢宜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温雁,这几日途径许多驿站,两人都是在自己房间内用膳,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同桌吃饭。
不过是个说话的好机会。
就是不知道,昱王府有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谢宜试探说道:“昱王殿下。”
温雁:“公主有事?”
看来是能说话的。
谢宜:“我到淙州,不过是做个表面功夫,至于父皇所言的磨砺、教导,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明日进城之后,殿下尽管做自己的事情,我也绝不给你添麻烦。”
温雁吃饭用膳都是慢条斯理的,连盛汤也是如此,一勺一勺往碗里舀清汤。
“公主此行还真是来玩乐的?”
不至于玩乐,但的确做不了什么,温雁总不会真的企图教她什么理政治民吧?
“我的确也帮不上你的忙。”谢宜说道,“要不这样,你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就尽管差遣我,我尽量不做一个闲人。”
温雁也没回答认不认同这个建议,只是对她淡淡说道:“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