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久安(43)
谢宜:“父皇谬赞,儿臣如何及得了皇姐。”
“你不必自谦。”谢霁说道,“从你考校时的那篇文章来看,朕就知晓,你虽然在冷宫待了许多年,但难掩聪慧,仅用一年时间,就学有所成,是常人不能及的。”
谢宜神色如常,低头倾听,看上去好似只是一位父亲在夸赞自己的女儿,可谢霁每说一句,谢宜就恶寒一分。
“如今已经入秋了,待来年春天,你和昭儿就随其他官员一起上朝,多听多学。”
“是,儿臣遵命。”
“对了,今日午膳便去兴庆宫同朕一起用膳。”谢霁打发孙直先带谢宜去兴庆宫。
谢宜:“儿臣告退。”
眼见谢宜出了门,谢霁喝了口桌上的温茶,润过嗓子,说道:“人走了,出来吧。”
谢昭慢吞吞地走出来,她方才就躲在一旁。
谢霁问她:“都听到了?”
“是。”
谢霁:“有什么想说的?”
谢昭拧着眉,嘴里一股血腥味,那是她刚刚咬破了自己的嘴巴内侧。
谢昭闷闷发问:“父皇当真认为谢宜比我好吗?”
谢霁淡淡说了四字:“事实如此。”
“父皇……”谢昭问道,“谢宜在淙州所做之事,比我强在何处?能瞧出来什么?”
“瞧不出她什么,朕也瞧不出你什么。”谢霁苦口婆心道:“昭儿,你十多年所学是为了什么?你已经十八了,还要继续做一个刁蛮任性的娇公主吗?你以后脚下的路是平是陡,都取决于你自己,父皇不能为你铺一辈子的路。”
谢昭默了片刻,缓缓道:“儿臣明白了。”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半年后上朝,你下去好好准备。”
“是。”
“杜衡今日可有进宫了?”
“少傅已进宫,现在在学堂。”
“你用过午膳,就去学堂吧。”
“是。”
兴庆宫。
谢宜干巴巴地嚼着饭菜,让她和谢昭一起吃饭,也不知谢霁在想什么。
想对外演出父慈子孝、姐妹和睦的戏码?
从小到大,她和谢昭就没坐在一起吃饭过,谢昭的脸色也不佳,碍于谢霁还在这坐着,两人也不能表露出太过厌恶的情绪。
硬是没滋没味地吃完了这顿饭。
谢宜不想多待,用完膳,只想赶紧出宫回府,结果刚出兴庆宫的门,就被身后的谢昭叫住了,“皇妹留步。”
谢宜转身,“皇姐有事?”
谢昭和气地笑着,“今年宫里的金桂早早就开了花,皇妹可否赏脸陪我去瞧瞧。”
谢宜看着她虚假的笑容,答道:“皇姐相邀,怎好不应。”
谢宜随谢昭来到一处亭子,脚下的亭子置于湖面之上,湖水波光粼粼,有些晃眼。
谢昭不许人跟着,此处又是十分僻静,少有人路过。
谢宜站在亭子中央,说道:“皇姐,你莫不是走错路了,这里可没有桂花。”
谢昭看向她,脸上也没了笑意,“谢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怀了怎样的心思,父皇随口夸了你几句,你就认为自己有同我争的资格了吗?”
谢宜装傻道:“皇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谢昭突然上前,扯着谢宜的手臂,将她推至栏杆边上,谢宜的腰部抵着红漆栏杆。
谢昭凑近她,狠狠说道:“谢宜,你我自生来便是死对头,争斗注定无休无止,只不过现在的你一无所有,凭什么和我争。”
谢宜神色无波,平静道:“皇姐的意思是,只有让你也变得和我一样一无所有,我才配同你争?”
谢宜哼笑一声,手指触上谢昭胸前衣裳的锦绣花纹上,“皇姐,小时候我有的东西,哪怕你不喜欢,你也要一份一样的,或是强夺我手里的,现在呢……”
谢宜的手指慢慢划到谢昭的肩膀处,“我变得和皇姐一样,哪怕不喜欢那件东西,但因为它是皇姐在意的,那我也不妨同你争一争。”
最后一字说完,谢宜的手从肩膀处上移,扼住了谢昭的脖子,猛地起身,将两人的位置对调。
谢宜用劲更大,将谢昭的半个身子都带出栏杆外悬空着,但没使劲掐她的脖子,毕竟如果在谢昭脖子上留下痕迹,可不是一件好事。
谢昭吼道:“你疯了吗?”
半身悬空,将落未落,谢昭清楚谢宜不会明目张胆地伤她,但依旧难掩心中恐惧。
“是你先发疯的,皇姐。”谢宜说道,“皇姐认为我不配同你争,也争不过你?”
“那是因为这几年皇姐过得太顺风顺水了,以至于忘了一个道理。”
“任何人都不会是唯一的选择,事情没有落幕之前,谁能坐上那个位置,还没有定局。”
“哈哈哈……”谢昭讽笑道,“皇妹说得实在有道理,可惜啊,这万事万果,得先有命才能谈。”
谢昭眼底杀意浮现,“皇妹,我记得你不会水吧?”
说完,她拉住谢宜的衣襟,整个人往后一倒,巨大的拉扯力,让谢宜被她拉着一起落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灌进鼻子,酸胀难受,谢昭说得不错,她不会水,只能紧闭着嘴巴,不让水灌入。
她四肢扑腾,眼睛在湖水的刺激下睁开,谢昭就在她眼前,她不会水,而谢昭是会水的。
谢昭同样憋着气,却不急着游上去,她拉谢宜入水,本就抱着杀心。
她一手摁住谢宜的肩膀,不上她扑腾上去,另一只手捏着谢宜的下颌,想把她的嘴巴打开。
谢宜嘴巴微微打开,吐出细小的气泡,湖水也趁机灌进喉咙里,死亡的恐惧席卷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