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物(228)
曲冬青没接,盯着孟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怎么搞的?”
孟凡催促着:“赶紧的,快化了。”
接过冰激凌,曲冬青追问:“打架了?谁干的?”
孟凡大而化之:“保安身上有点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可能,研究所今天遭抢了?这些伤,拳拳到位,分明是打架打的。”曲冬青分析得头头是道。
还他妈挺有逻辑,孟凡敷衍地:“行了,就是有保安跟记者发生了点冲突,对方先动了手,我赶过去制止,对方练过散打,我们几个合伙才把他按地上。”
将信将疑,无奈冰激凌快化没了,曲冬青伸着长长的舌头,连手带底儿一个劲猛舔,刚才冰场上风姿卓越的某蛇,瞬间成了一个散德行的邋遢鬼。
神色微变,孟凡的目光迅速瞟向别处,呼吸间隐隐的一丝不安。
曲冬青又继续嘬另一个冰激凌,孟凡忽然说:“你自己再玩会,我去趟洗手间。”说着转身匆匆走了。
“诶……”看着孟凡离去的背影,曲冬青目光沉沉。
男人的苦楚肉眼可见的在蔓延,常常以工作忙为由留宿研究所,害怕回家,即便回来了,从走进家门的一瞬间,眼中的焦虑和惶惶藏都藏不住。
不知是不是天气热起来的缘故,孟凡洗澡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还动不动就往厕所跑。
凡人的世界,怎么会逃得过一条蛇的灵敏?
洗手间里的喘息声,夜半无眠时屋里的酒气,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常常被什么惊醒,有一次,男人喊着栾战的名字,醒来之后,泪流满面……
男人开始偷偷吃药,上边都是曲里拐弯的外文字母,曲冬青磕磕巴巴地读出来,却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网上说,那是一种XX抑制药,抑制什么?人类这些高科技词汇,令人茫然,曲冬青只知道一件事实,孟凡生病了。
最难的莫过于,孟凡再也不碰他了,明明情难自抑,却又躲躲闪闪,一碰男人那里,男人就像蜗牛的触角,倏地缩回去,两团熊熊烈火,隔着层铁网,各自燃烧,从孟凡回家后,他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欢好,男人极力隐忍、挣扎的脸上,镌刻着痛不欲生。
震惊于男人这种早已超越常人的自控力,曲冬青也像蜗牛一样,缩回了壳,不再轻易流露出某种渴求,对孟凡,对他自己,都是一种劫难。
或许楚桓说得没错,栾战的药,自己的蛇血,命中注定般摧毁了孟凡,看来,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人类始终不能摆脱类似的药物。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楚桓知道了血玉?站在洗手间门口的曲冬青,回忆如穿梭的列车,一节节,一幕幕,飞驰而过……
缓缓地,掏出那部手机,眸光闪动,终于,两手一掰,手机断为两截,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曲冬青吐了口气,看着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孟凡,黯然的脸色,叫人心疼。
“喂,我想换个新手机,陪我去看看?”
“好,我给你买。”孟凡痛快地应着。
“我还没叫哥呢,你就答应了?”曲冬青斜眼看着孟凡。
孟凡一怔,随即说:“你爱叫不叫。”
“那个,我说哥……”曲冬青也不客气:“我要最新款,最贵的。”
“好。”孟凡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这是曲冬青的新发现,每当他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时,孟凡都迫不及待地答应着,那一刻,男人似乎得到了一些满足。
曲冬青很快就知道了孟凡脸上的伤从何而来,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曲冬青朝手心里啐了口唾沫,行吧,既然人类的法律不健全,那我来帮你完善,老子要替天行道!
一大清早的,研究所的保安大队就群龙无首,今天还有外国专家团来访,郑教授一问,两个队长都请假了。
“干嘛去了?”
“都去医院了。”
某医院皮肤科,主治大夫耐着性子等病人哆哆嗦嗦解开衣服时,不禁发出一声低呼:“这是什么?”
金子顿时惊惶,我来看病,你倒问我?
其他大夫好奇地围过来,饶是在皮肤科天天历练,也都起了层鸡皮疙瘩,病人的情况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密密麻麻,斑斑点点,由于奇痒难忍,病人还忍不住挠一挠,顿时流出一些不明分泌物来。
急忙请来一位镇院级专家,老专家皱着眉检查了一番,砸吧砸吧嘴:“这恐怕是一种罕见的蛇癣,通常只在蛇之间传播,很少会传到人身上,小伙子,你是不是最近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譬如,接触到有皮肤病的蛇,或者吃了病蛇蛇肉?”
金子欲哭无泪,天地良心,没有啊。
“大夫,能治好吗?花多少钱都行。”
“先别急,慢慢治疗,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等金子扶着医院走廊里的墙一步一挪时,老专家又跟了出来:“小伙子,不妨双管齐下,保险点。”
您明说,啥意思?金子眼巴巴地看着捻着佛珠的老专家。
“去庙里烧烧香,多做善事,多积阴德,以消天谴。”
金子连忙点头:“一定能好吧?”
老专家指了指上头:“得看天意。”
金子:……
一家私人心理诊所的待诊室里,孤零零地坐着一个神情肃然的男人,眼神空茫地望着茶几上一束怒放的百合,一动不动,静如止水。
一名中年医生手拿卷宗疾步走来,对男人一点头:“报告出来了,请进,我给你详细说说。”
男人跟医生走进诊室,关紧了门,茶几上的百合,从花心里飞出一点光来,也随之撞进门里,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