恫断楼(3)
柜体上放置的竹简,是近年来登记在册的恫断者,
室内中心的位置,两张相对而置的椅子,用一长条实木的雕花桌子分隔开。
槐里到的时候,张力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座位上等了。
桌面上的竹简平开放置在正中间,笔墨也归置整齐。
“是说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吗?”率先开口的是张力,
槐里安静坐在椅子上,手中的扇子轻摇着有些走神。
合卓缓声开口道:“名字,年岁,家住地址,家人,职业。”
张力轻点头,拉扯着衣服领口,点青初的皮肤微微泛红,挨着衣服有些疼。
“张力,下月满16岁,河田村西第四户,家里只有一个姐姐嫁人了,我目前在王家药铺做学徒。”
淡淡的墨香环绕在室内三人的鼻尖,槐里一笔一画的写着,“为什么要来登记呢?”
“啊?”
张力看着几步距离,伏案提笔的槐里多了几分迟疑。
“想正常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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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册室的桌面重新点了熏香,合卓倒了杯热茶。
“公子,册子我收回去了,晚上想吃点什么。”
张力走了许久,槐里还看着空空的椅子发呆,“你说什么样才是正常呢?”
身后站着的人迟疑着,“您曾说过,普天之下,生死之论,届为常人。”
槐里听到合卓的话,抿嘴浅笑,“常人,正常人,是啊。”
槐里看了看满墙的竹简,微微摇头,
“走吧,今天去芙香街逛逛。”
芙香街,隅阳城西最大的美食街
“瞧一瞧看一看嘞,新鲜出炉的麻子饼嘞”
“糖葫芦,新做的糖葫芦,小朋友,来一串吗?”
“烤红薯,又大又甜的烤红薯喽”
……
隅阳城有记载以来,就没有宵禁一说,只要你愿意深夜点着烛火灯出门,也总能找到吃饭的地方。
两人出门的时候已是酉时,天色昏沉,远处滚滚乌云。
“倒是没想到这个时辰,新鲜出炉的吃的还挺多。”
槐里平时多数时候是在恫断楼吃柿福饭店的外送,对于吃什么,槐里没有太多想法,很多时候是有什么就吃什么。
但如果是正餐以外,
用合卓的总结则是,槐里嗜甜,但又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合卓,麻子饼,还有烤红薯,对了,还要有芝麻糊。”
槐里合上的扇子一遍遍敲击着自己的掌心,沉思着是否漏掉了什么想吃的东西。
合卓寻了最近的茶楼,叫上小二收拾了最角落的桌子,
“公子,先在这坐,东西买了我给拿过来吃。”
槐里看着拥挤的人群迅速点点头,坐在合卓擦拭过的木椅上。
“客官,要点什么茶?”店里生意红火,小二四处奔波插空飘来一句询问。
合卓婉拒着道:“茶就不要了,帮我上一壶热水就好。”
小二眉头紧皱,放下手中的盘子上前几步,还未开口,就被合卓递来的碎银打住。
“好嘞,两位稍等,我这边马上给您拿来。”
“我先去买吃的,回来再给您泡茶。”合卓见槐里盯着对街的麻子饼出神,快步离开茶铺汇入人群。
“两位客官好,小店现在没位置了,您……”小二站在门口招呼着新来的客人,拿着热水壶的手晃了两下,
槐里觉得自己依稀能看到飞溅出来的几滴水,不知道会不会烫到说话的人。
“我们想住店,还有房吧。”说话的人是李拣,背着两个黑色的包袱,身后跟着带着黑色纱帷帽的男子。
小二抱着水壶向槐里的方向走来。“有,有的,两位楼上请。”
“这位客官,您的热水。”小二放下水壶,伸手向两位示意上楼的方向。
槐里坐在角落的位子,楼梯口在半桌之隔的墙边。
楼梯木板被踩出嘎吱嘎吱的回响,槐里撑着下巴寻声望去。
黑色帷帽的男子许是没什么耐性,踏上最后一阶台阶就扯下了帷帽。
和槐里想象的不同,黑色帷帽或许是他的主人不常戴,至少并不遮阳。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很多,黑色的帷帽缠住了那人的发丝,缠杂着些许白发。
“少年白发吗”槐里嘴里嘟囔着,视线被合卓的身影遮挡,
“公子,吃的。”合卓擦拭过桌面,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拿出全套的茶具开始捣鼓着泡茶。
槐里微微向后倚靠着椅背,视线里只看到肩宽腿长的背影。
“走路不快,步伐却迈的大呢”槐里转头看着面前的茶杯低语。
合卓收拾茶具的动作一顿,“公子?”
槐里抱着烤红薯眨了眨眼,透出满足的愉悦,“这家味道不错。”
茶铺二楼,雅居客房
“怎么选的这家客栈。”黑色帷帽被男子随手放在进门的桌子上。
李拣在屋内绕了两圈,确认门窗和四处的死角后,放下两个简陋的包袱道:“殿下,传闻中四殿下的生母是青楼女子出身,除了青楼,最常来的,就是这处茶铺。”
男子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几步上前往床铺上一坐,“你说曲爷爷哪儿知道的这么多野史书里都没记载的前人旧事”
“殿下,坐这儿。”李拣多了几分无奈,拉开身旁桌子下的椅子,“明日会有那位的旧人向皇帝提起四皇子的事情……”
“知道了”男人从床铺上挪动到椅子上,看着李拣铺展着被他坐乱的床铺。
“今天也没有月亮和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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恫断楼 西院
“公子,辰时了。”合卓吹灭外间的火烛,窗边隐隐透出晨曦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