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熟(3)

——“沈思澜！”

江临屿声音微哑，带着感冒没好全的鼻音。

“嗯？”沈思澜转头。

江临屿紧接着从校服口袋掏出来什么东西，朝他扔过来。

他的准头不错，沈思澜还没反应过来，面前那东西就沿着抛物线落到他胸前，沈思澜连忙伸手兜住。

“谢谢药。”

江临屿丢下一句话，紧接着转身钻进大门。

沈思澜怔怔片刻，摊开手心，是小时候经常吃的青苹果味儿真知棒，应该是刚从口袋里拿出来，包装纸还温温的。

—

行至大门，看见前面庭院里那辆黑色轿车，沈思澜略微顿住脚步，知道是那个男人又来了。

陆平秋是蕴城一家小型房产公司的老板，沈思澜父亲过世后，母亲沈琳和这个人的关系已经持续三年，沈琳一开始还瞒着沈思澜，后面两人想去把证领了，这才带沈思澜见了他，让他叫陆叔叔。

母亲的恋爱过程沈思澜无权干涉，不过最近这个人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沈思澜对陆平秋的关系止步于熟悉的陌生人，陆平秋过来的时间，沈思澜一般都会缩在卧室里看书。

没想到今天这么晚了，男人还在客厅。

“妈，”沈思澜简短地打过招呼，“陆叔叔。”

“回来啦，”沈琳从厨房端出切好的水果，问，“累不累？”

沈思澜摇头，拿小叉子叉了两块菠萝，说：“我先上去了妈。”

“诶等一下。”沈琳叫住他，从沙发侧边拿出一个装着鞋盒的购物袋，“你陆叔叔送的，看看喜不喜欢。”

沈思澜微愣，下意识回绝：“不用了，我鞋子挺多的。”

“没关系，我送的算我的心意，不知道你的喜好，今天我还特意拉上你妈给我掌掌眼来着。”陆平秋面上依然挂着笑。

沈思澜一向不会处理这种情况，面上微赧，只好接过袋子：“那谢谢陆叔叔了，我上去试。”

卧室很宽敞，沈思澜在床边坐下，将鞋盒放在一边。沈思澜其实很讨厌送礼物这事儿，同龄人要回礼，对方是个不熟的长辈就更麻烦了。

沈思澜看的出来陆平秋想和自己拉近关系，而且他期望的关系不一般。

陆平秋不抽烟不喝酒，和过世的某个人不一样，但那个人也不是一开始就那样的。

不管了，以后再说吧。

沈思澜拍了拍手，三条便从猫爬架上一跃而下，在他面前表演大货车侧翻。

“三条。”沈思澜抱起猫，亲昵地就着三条的侧脸蹭了蹭。

猫很乖，平时规规矩矩卧在家里摊着，上次不知道怎么，沈思澜开门时突然蹿出去，幸好被江临屿碰见了。

沈思澜窝在被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三条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朦胧睡去。

梦里又遇到江临屿，抱着三条站他对面。

沈思澜往前：“把三条还我。”

江临屿摆摆手。

“那怎么办？”沈思澜一时焦躁，伸手欲抱猫，却被江临屿偏身一躲。

脚底一空，空间一转，江临屿手里的猫霎时变成两只，他脚踩着花坛边缘，宛如某个虚无缥缈的奇怪仙人，问道：“你是想要这个金三条，还是这个银三条？”

沈思澜急了，他看看左手边舔爪子的金猫，再看看右手边打哈欠的银猫，愤愤跺脚：“都是我的。”

蓄力向前，把人和猫一呼隆整个抱住，然后手下一空，怀中物突然都消失不见。

沈思澜扑了个空，再打开手心，里面只剩下一颗青苹果味儿的还没拆封的棒棒糖。

薄荷绿

一直到了教室，沈思澜还对昨天稀奇古怪的梦记忆颇新。梦里江临屿是个抢他猫的大恶人，沈思澜心下还犯着怵，坐下前特意把凳子朝远离江临屿的方向拉了拉。

还没放下书包，郁希蓝先一步坐到沈思澜面前，把一个文件夹推给他：“沈思澜同志，任务来了！”

“嗯？”沈思澜一时不明所以。

郁希蓝微笑着翻开文件夹：“江同学呢，因为感冒嗓子哑掉了，本来定的他今天国旗下讲话，现在只能临时换人，根据林林姐推荐，现在重任托付就给你啦！”

沈思澜下意识转向江临屿求证，后者戴着口罩，伸手指了指自己脖子的声门处，表示嗓子已废。

沈思澜还想挣扎一下，环顾一周，刚找到了个合适人选，便被郁希蓝一把按下：“临阵脱逃不是好品德！沈同志，接受组织安排吧！”

沈思澜无奈应下。

升旗仪式很快举行，校长做总结报告之后，站在一边的沈思澜走上台，从台上往下看，三个年级的队伍乌压压一大片。

沈思澜稍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各位老师，各位同学，，，”

讲稿是提前准备好的，无非是一些红色积极正能量的内容，草台班子一站，流利顺畅地读完，再稍微添加几味感情，任务就算完成了。

但偏偏沈思澜长的纤瘦漂亮，嗓音又干净，像夏天含在嘴里的薄荷糖，透着些清爽的凉意。连被风吹过的宽松校服下摆，都显得尤为有生气。

阳光穿过飘扬着细小尘埃的空气，稀碎的闪光跳跃到干净笔直的银白色旗杆上，跳跃到沈思澜细窄的金色镜框上，像北方五月份的白天一样亮堂。

听某位学霸的讲话和听一位长的好看的学霸讲话效果稍有不同，底下开始响起窸窣的接耳声，几位女生相互碰头，讨论起台上这位漂亮小哥哥的来历。

江临屿感冒感的脑袋昏沉，他站的方向正对着升旗台，抬眼一看，沈思澜就和满眼的阳光一起撞入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