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熟(4)

江临屿突然想起某次英语课，英语老师梅柯对沈思澜的评价。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beautiful boy，beautiful voice.

—

升旗仪式过后没有跑操，余下十五分钟的大课间，人流一分而散，很大一批涌向小卖部。

沈思澜在混乱人群中被骆义搂了一把脖子，这人一向自来熟，问道：“沈思澜，去小卖部吗？”

沈思澜摇头表示不要。

“那行吧，对了老江，你不是早上没吃饭，给你带点儿？”沈思澜往旁边一瞥，没想到骆义旁边儿还站着个江临屿。

“不用，感冒没胃口，谢了。”

“啧，那行吧，你俩走吧。”

骆义一把撒开手，现在的小卖部肯定排队，转眼间人已经和沈思澜距离好几米开外。

少了一个人，沈思澜和江临屿陡然间变成了并排而行。

距离不远不近，衣袖相触即分。怪尴尬的。

沈思澜在脑袋里努力挖洞寻找话题，发现话题找不到一点儿之后，便开始组织先走一步的借口。

话没组织好，后方突如其来一个撞击，正正擦着沈思澜的侧脸，沈思澜没站稳，往前踉跄两步，被江临屿攥着手腕拽到一边。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走太快了不是故意的。”撞到人的两个女生连连道歉。

“没事。”沈思澜摆手，让女生先走了。

再回身，江临屿俯身而下，正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

沈思澜伸头去看，看清是什么之后，大脑有几秒空白，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校服口袋。

很好，昨天装口袋里的那根棒棒糖刚刚掉出来了。

还掉在江临屿面前。。。

江临屿挑挑眉，问道：“你不吃糖？”

“咳，不是。”沈思澜组织着语言，努力找了个十分蹩脚的借口，“学霸的糖，想收藏一下。”

江临屿没绷住笑了：“沈思澜，你上次月考就比我低了五分。”

沈思澜不置可否，伸手去拿江临屿手里的那根糖。

不想江临屿突然收拢手心，说：“这颗碎了，给你换新的。”

沈思澜眨眨眼，收回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江临屿是故意的，刚刚那一下差点就捏到他的指尖。

物理课

沈思澜回到班，昨天的物理试卷已经发下来，班里哀嚎声接连不断。

两人前后进入座位，沈思澜偷偷瞄了一眼江临屿的试卷，95分。

果然还是比自己高。

沈思澜在心里盘算自己的失分点，想着什么时候能超过江临屿一把就好了。

罗大洪踩着打铃声进的教室，端着他已经泛黄的玻璃茶杯，杯身上面“蕴城第一中学”的logo已经褪色。

与往常有所不同，罗老师今天一改平日严肃的小老头形象，面露红光，衬得他发亮的头顶也隐隐冒着喜色。

慢悠悠嘬完一口茶，罗大洪伸出拇指把附在杯口的茶叶一抹，再弹出几米开外。

“看老罗的表情，我们班这次考得很好？”夏致远戳戳他同桌，做出合理猜测。

“傻了吧你，先看看咱俩的分儿！”郁希蓝毫不保留地给了夏致远当头一击。

夏致远沉默地盯着鲜红的47分，思索片刻，开口道：“咱俩怕不是倒一倒二吧。。。”

！

郁希蓝警铃大作，倏地伸手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诶我看看，你俩多少啊。”夏致远转头，询问后排那两位。

沈思澜和江临屿亮出试卷，两个“9”字打头，夏同学的一双狗眼直接被闪瞎。

得。

郁希蓝一把把夏致远拉回，一顿劈头盖脸：“他们俩能代表平均水平吗！”

这边儿罗大洪已经搁下水杯，从公文包里窸窸窣窣掏出一袋东西。

“我靠我靠，”夏致远戳了戳郁希蓝小臂，低声道，“老罗拿的是一袋巧克力吧，我没看错吧。”

“嗯？！”郁希蓝一个猛抬头，不可置信地对上罗大洪的视线。

后者朝她招招手：“来来来，班长把巧克力分了。”

“忘了跟你们说，这两天我一个学生办婚礼，请我当证婚人，”老罗笑呵呵开口道，“我呢，就给你们顺了点儿喜糖。”

“这小孩叫方胜，当年我带的班，考了两个H大，他是其中之一。”

班里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

老罗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道：“当年他那些耍滑头的事儿可没少做，谁知道高考突然杀出来了……”

班里开始响起撕开包装袋的声音，一班四十多个人陆续啃起到手的巧克力，听罗大洪发散思维。

……二十分钟后。

罗老师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回忆录，开始扯回正题。

“啧，又扯远了，你们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这个，发下去的试卷都看了吧。”

沈思澜跟着点头，余光瞥见江临屿正半低着头，在桌洞里补昨天的英语作业。

眼看老罗越走越近，沈思澜默默推了推江临屿的手肘。

“嗯？”江临屿没抬头，低声应了一句。

老罗已经彻底走到江临屿桌前，伸手拎起江临屿大喇喇放在桌面的物理试卷。

“诶我试卷儿。”江临屿伸手去捞，被罗大洪如滑鱼一般避开。

“来吧江临屿，”罗大洪勾手敲敲小江同学的桌角，“给我说说，你第一个选择题怎么错的？”

江临屿无话可说。

大概是场面似曾相识，班里响起一阵哄笑。

沈思澜也没想到江临屿失分又失在了第一题，嘴角一时跟着没绷住。

“我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强调了多少遍，有些同学就是眼高手低！”罗大洪一棍子轻敲在江临屿后脑勺，并顺手没收了江同学藏在底下的英语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