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远方(19)
刚回到教室,果然就听见大家在不停地讨论。
乔冉同学——一级花痴学者为我们划出重点:“好看的男生都毕业了。”
费珩:“那裴静桐、陆见深和钱可呢?”
乔冉:“他们三个不算。”
费珩:“那我呢?”
闻溪一下子就捂住嘴笑出了声。费珩红了耳朵,转过身去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
77
在校庆日当天活动结束的时候,我带着叶瞻和他的朋友(我遇见的那个很好看的男生)绕了一圈学校。
走到学校的小竹林处,从那里可以看见一片人工湖。只是天气冷,湖面仍有雾气。
我还是忍不住想要问叶瞻:“哥,我觉得我昨晚,好像见着你了。”
叶瞻奇怪地看着我:“怎么会?我今天才到学校啊。”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我反而接不下去了:“唔……可能是看错了吧……”
叶瞻停下脚步,我顺着他的眼神抬头看向天空。
“要下雪了。”他说。
他的眼睛里像是藏了很多东西,在一个瞬间风起云涌,又蓦然平静了下来。
临走时,他说:“念念,要照顾好自己。”
我那时并没有意识到,那是未来很多年里,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下雪了
78
2008年12月30日,云城中学举办了有史以后最为隆重的校庆典礼。与校庆一同进行的,还有校园音乐大赛。那天下午,除了高三年级,整个学校都被笼罩在欢庆的气氛中,到处是喧闹和喜悦。
前面半个小时的典礼是由学校请专业的主持人进行的,我们也算沾了学校的光,有机会一睹云城知名主持的风采。随后,主持人换成了雷诗达和费珩。他们俩往那台上一站,在灯光的照射下,并不输给别人。
我中途跑了出去,瞧见裴静桐正在一个角落里给吉他调音。
他看见我来了,就放下了试音的手。
“你到底要唱什么呀这么神秘?”我嘟囔道。
裴静桐沉吟了一下,还是说:“保密。”
“这都要开演了,不过费珩说你是最后一个,压轴出场。”我说。
裴静桐:“抽签抽的。”
“那我可期待着呢。”我说。
他抬起头,示意我坐下,然后继续调着音:“有的时候,忽然就想退出比赛了。”
“为什么啊?”我一惊。
“反正,也不是想唱给所有人听的。”他平淡地说。
我没头没脑地想“那我在不在某些人里头啊”,没留神一个顺嘴就说了出来。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场面得多尴尬。
裴静桐露出微笑,伸手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你自己想吧。”
我立马站了起来:“那你自己练习吧,我可走了。”
79
回到大礼堂的路上,我碰到了岳安庭,她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怎么啦安安?”我说。
岳安庭满脸不高兴:“念念……哎,算了。”
“啊?”我懵在原地。
岳安庭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的两个身影跟我说:“看到了吗,那是书画社社长和吉他社社长。”
“知道啊,黄子淳和李澄嘛,都听说过。”
岳安庭有点惊讶:“连你都知道啊。”
“他俩绯闻传得可厉害了,都是你们班的吧?前段时间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说黄子淳彩排的时候收到了玫瑰花。”我一边说,一边在反思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听来了这么多八卦。肯定是乔冉或者曾北澜告诉我的。
岳安庭打了个哈欠:“那是她自己给自己买的吧。”
“怎么了,安安?”我第一次见岳安庭这么说话,脑子里灵光一闪,“你不会是……好啊,三大社团原来是个大三角。”
“不,我一直很安静。”岳安庭冷静道。
“……那现在?”
“我也不知道,”岳安庭扭头看向别处,“我之前不相信的。刚刚真是……气到发抖。他怎么能这样?黄子淳那个人……算了,是我说多了。”
“算了,安庭,人家你情我愿,也没办法。”我安慰她说。
岳安庭说:“我就是气不过嘛。不过确实,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关我什么事。”
我抓着她的手,把她往大礼堂带:“别气了,咱们听歌去,昂。”
80
我们走进大礼堂的时候,恰好是陆见深开始表演了。
台下一众少女都是闪着光的星星眼。
《小夜曲》响起的那一刻,我甚至觉得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而岳安庭这个拉了十几年小提琴的人只会砸场子:“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啊,拉成这样都有尖叫声。”
我:“你小声点,当心被打。”
“怕什么,实话实说,他对这首曲子一点理解都没有。”岳安庭慢悠悠地说道。
我发现她的直率程度越来越和叶书一靠近了。
“还是可以的。“我试图挽救一下。
岳安庭拍拍我的肩:“差不多行了啊。不过,你和陆见深现在还有来往吗?”
“肯定有吧,”我说,“同一个教室里做同学,总是免不了要说话的。”
“但不是之前那样了?我很好奇到底发生过什么哎?”岳安庭一脸八卦。
“我们班有另一个女生挺喜欢他的。我开始以为他喜欢闻溪,后来发现……”我无奈地说。
“你果然就是一花痴,还是特理智的那种,就跟追星似的。”岳安庭说。
“结果现在不火了,是吧?”我接着她的茬儿开玩笑。
“不是,是粉丝遇到了生活中的真爱,就不必再追星了。”岳安庭坏笑说。
我推了她一把:“是你吗?”
岳安庭:“对啊,是我。”
恰好这时一曲结束,穿着白衬衣的陆见深朝台下深深地鞠躬。
“不要脸。”我无声地朝岳安庭做了一个口型。
岳安庭回了我一个大鬼脸。
81
等到裴静桐要上台的时候,台下的欢呼声在主持人报幕之前就已经抑制不住了。用曾北澜的话来说,对裴静桐的期待和对庆典结束即将放假的喜悦全数汇集到了一起,形成了吵闹的漩涡。
而这个漩涡,在裴静桐背着吉他走上台时,已经旋转成了一堵海浪,正为拍上海岸蓄势。
直到光打在他的脸上,我才意识到他这段时间或许是瘦了。
乔冉疯狂地拉着我:“你快看啊啊啊啊啊!”
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角度,然后坐了下来,弹响了第一个音。
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虽然是这首歌,但他自己做了一些明显的改编,增强了故事性。少年的嗓音清越,摸索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廓。
我不禁在想,他是和谁,好久不见?
在第二段主歌之前,他甚至大胆地融入了一点中国风,加入了一段新词。
我仔细地听着,却控制不了地红了脸。
“……那时灯火满城,抖落了一身星光
诗句太短,写不下时间来去匆忙
山川河流还在等待着你去流浪
我在歌楼上听见雨声
遮住青山旧时模样
直到如今我仍然
在远方等你回望……“
等旋律又慢慢地回到原本的歌曲时,我的心跳仍然没有慢下来。
恐怕全场除了他以外,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几个句子都来自我交给岳安庭的那首散文诗。
可能他是唯一一个,记得我写过什么的人。
裴静桐唱到最后那句“好久不见”的时候,轻轻地抬起了头。
我以为他在看我。却因灯光太亮,我无法分辨他的视线。
就当作是他在看我吧。
82
那天晚上,教室里又放起了电影。这次是一部不算有名却充满了童心的奇幻片,《微光之城》。
我恰好又坐在了最后一排。这一次,裴静桐拉着椅子坐在了我身旁。
屏幕上的光暗下去的时候,我悄悄偏过头,看到他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他的肤色很白,在柔和暗淡的光线下也显得剔透。但我有时候看他,总觉得他的眼神疏离,并不愿意与这个世界有过多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