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许年与岁(3)
之后几天。
尚岁星风寒总不见好,楚寻骁见他面色越发难看,便叫来府医给他诊治。
他这一举动让尚岁星倍感温暖,却也害怕楚寻骁知道他真正的病。
府医才进府,跟在楚寻骁身边的小厮便来传话。
虞 烟山
“大人,凌府来人请您去一趟。”
楚寻骁看着病弱的尚岁星,柔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尚岁星闻言,眼中的光芒如燃尽的烛火般慢慢散去。
他目送着楚寻骁离开,心里的情绪却似海浪翻涌,压不住激的他一阵猛咳。
府医把脉后,面色沉重:“忧思成疾,夫人若不能放宽心,一月难活。”
尚岁星沉默不语。
小厮谭青从袖中拿出一锭金子塞到府医手中:“夫人身体安康,只是偶感风寒,多休息即可。”
府医很快就明白了,忙推辞:“老夫不会多嘴,夫人放心。”
话毕,行礼后离去。
谭青攥着冰冷的金子,叹息着说:“夫人,若是找神医,总能治好的。”
尚岁星望着窗外的风雪,红梅飘落,长叹一声:“治的了病,治不了命。”
次日,宫里来人说淑妃传见他。
外男入后宫困难重重,长姐却不顾困难执意传见,尚岁星知道长姐定是收到他的信了。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随宫人一起出去。
他知道自己骗不过长姐,也不隐瞒,只让长姐觉着自己生了病,能治好便罢。
刚出府,尚岁星想着同楚寻骁说一声,却得知他早已去了凌府,心中不免又是落寞。
他咽下难忍的苦涩,嘱咐谭青:“等大人回来了同他说一声。”
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皇宫,长宁宫。
因为是外男入宫,长宁宫里除了伺候淑妃的侍女之外,还有一些太监内侍陪同。
尚岁星被宫人引进正殿后,看见淑妃,苍白的脸上扬起了抹笑意。
但他还是秉着礼数跪下行礼:“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忙上前将尚岁星扶起:“快让长姐看看。”
纤细玉指抚在尚岁星的脸上,淑妃眼眶微红:“你的病到底如何?我瞧着你瘦多了。”
尚岁星强扯着唇角,安抚道:“长姐放心,没什么,只是大夫说有一味药长安城内不太好寻。我便想着自己亲往,也顺便走走,散散心。”
淑妃看着他,将信将疑:“当真?”
尚岁星点点头,眼中满是诚恳。
许久,淑妃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眉目温柔:“我就你这一个弟弟,你有何事都要同我说,可千万别瞒我!”
故作坚强的伪装似是被这句话击碎,尚岁星眼眶一热,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
“长姐,我想和离了。”
第5章
闻言,淑妃一时愣在原地。
她还没说什么,尚岁星又仰头强扯一笑:“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长宁宫内太监内侍众多,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影响长姐在后宫中如履薄冰的日子。
淑妃见此,眼眶发红,握着他的手欲言又止地半天,方郑重地开口。
“不管如何,长姐都站你身边。”
尚岁星眼底含泪,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至酉正,他才出了宫。
站在宫门外,尚岁星望着恢弘的皇宫,千言万语都难诉一字。
长姐孤身在宫中生存本就艰难,他又怎么忍心让长姐为他烦忧。
他叹气,心道:长姐莫怪我,你能好生安稳的活着,我便心满意足了。
雪落在身上,寒风似刀,忽然牵动起尚岁星胸口的一阵痒意。
他没忍住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去。
微微晃动的马车里,尚岁星忽闻一阵香甜的梨膏糖的气味。
幼年时他身体病弱需要喝很多药,长姐就经常买两粒梨膏糖哄他,姐弟俩坐在一起分吃同一颗糖。
再苦的日子,也有一些甜味。
他忽然想念起了这个味道,正掀开车帘想买些,不想一眼便看见几尺外的楚寻骁,还有他身旁的凌稚枫。
两人站在卖梨膏糖的铺子前,甚是般配。
尚岁星怔住,心霎时间恍如坠入冰窟一般。
他放下车帘,紧紧攥着斗篷的一角,萦绕在鼻尖的甜味也渐渐变得苦涩。
他想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可心中的酸楚不减反增,甚至满嘴发苦。
少傅府。
尚岁星站在府外,看着偌大的宅院,头一遭有了疏离感。
他不再是这儿的主人,而是客人,不日将离。
回到院落,尚岁星拂去秋千上的雪,轻轻坐下慢慢晃着。
他仰起头,阴沉沉的天不见日头。
有一瞬间,他想起夏日的骄阳,那耀眼刺目的光芒和楚寻骁很像。
然冬雪之月,待骄阳难现,面前这白雪红梅美景也将消散。
就像他和楚寻骁在一起十年,终究还是要分开。
“吱”的一声,院门开了,楚寻骁缓缓走进来。
尚岁星转头看去,那俊逸的身影好似让他忆起了十年前,他对楚寻骁一见倾心,然后自顾深爱至今。
可他的那份情,终究不会再属于他了……
尚岁星看着楚寻骁站起身,苍白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容:“我们和离吧。”
楚寻骁一怔,心头微窒:“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儿?”
“凌稚枫是你的良人,别耽误了。”尚岁星微垂眼眸。
楚寻骁看着他,神情复杂,更觉有种难言的压抑感。
“我还有事。”说着,他转身进了屋拿着几本书走出来,又出了院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