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剑修他声名狼藉(111)
陆祺呆滞两秒,似有所感地掏出了怀里的罗盘。
只见那罗盘已然四分五裂,一缕如烟的煞气从中逸散而出,拂过陆祺的头顶。
……就像有谁温柔地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意识到什么后,陆祺眼眶一热。然而那缕煞气盘旋着,很快就散了。
熔岩洞里的咆哮声连成了片。
“太多了。”镜楚瞥了眼一望无尽的怪物群,在这种地方待得越久,对他们就越是不利,“得速战速决。”
凌怀苏握紧祝邪,绵长的剑气从剑尖倾泻而出,转着圈地搅动起融金化玉的岩浆,他蓦地将剑身一旋,原本暗流涌动的地火顿时形同沸腾,迸发出一朵巨大的火花,火焰高高扬起,旌旗似的,所向披靡地向四面八方激荡开去。
凡是生物,对于火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在这突如其来的烈火洪流下,围攻的罗摩畏缩地停滞了片刻。
然而也仅仅是片刻,这群变异罗摩的皮比城墙还厚,毛毛雨般的火焰落上去,大概也只有无痛脱毛的作用。就连掉进岩浆里的罗摩,还能裹着一身火苗爬出来,顶着焦糊的皮肉继续悍不畏死地前仆后继。
镜楚一弦把一只跑到他跟前的罗摩绞成了八块,随手甩到一边: “凡火不起作用。”
“但至少它们是怕火的。”凌怀苏与镜楚背对而立,若有所思片刻,“……你说,天雷会不会把这里劈塌”
镜楚心有灵犀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确定”
凌怀苏: “我想赌一把。”
下一刻,他听见镜楚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便赌吧。”
凌怀苏勾唇一笑,久违地催动起魔气,黑雾自他脚下腾起,起先是薄薄的一层,涟漪似的,而后逐渐风起云涌,暴涨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以凌怀苏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势如破竹地朝四周弥散开去。
黑雾所经之处,张牙舞爪的罗摩纷纷脚下生根般顿住了身形,被毫无反抗之力地卷了进去,黑雾去势不减,当熔岩洞内所有罗摩都被网罗其中时,隔着地面,熔岩洞上方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魔气调用得太过奢侈,果不其然,钻心的锐痛如约而至。
背对着镜楚,凌怀苏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心口,强忍下剧痛,虚虚抬手一拢,黑雾骤然收紧,呆若木鸡的罗摩便如同被一网打尽的鱼,被拖拽着飞速靠拢巨网中心。
就在收网的一瞬,镜楚一抖手腕,不禁游蛇般飞出去,卷起一捧沸腾的岩浆,原地甩出了一圈气贯长虹的火焰,雨露均沾地喷洒在所有聚拢而至的“鱼”身上。
两人蓦地分开,只听一声巨响,一道惊雷忽地落下,摧枯拉朽地砸开了洞顶,当当正正地劈在了两人原先的位置,将着火的罗摩堆全部湮没进电光之中。
雷电与火焰狠狠相撞,犹如往干草堆里投进一颗火星,“轰”的一声,罗摩们霎那间被烤成了一锅糊肉。
天外雷火是这种秽物的克星,罗摩们原地燃成了一个个大火球,自乱阵脚地在熔岩洞里横冲直撞,哀嚎声不绝于耳,不过一时半会,便烧成了一把灰烟。
陆祺一枪终结了一只强弩之末的罗摩,拔足跑向祭坛,无视一旁神色阴晴不定的钟瓒,惊慌地抱起地上的谈初然: “姐!”
谈初然仍双目紧闭,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陆祺正要细细察看她的情况,忽觉一阵地动山摇——天雷不仅烤糊了罗摩,也把熔岩洞砸成了露天的,洞顶被劈开一个大洞,簌簌的沙石不停落下,大有摇摇欲坠的架势。
只听头顶“嗖”的一声,银丝般的琴弦神鬼莫测地窜出,扫开了行将砸中陆祺的石块,接着三两下缠住了钟瓒。
解决完零散的罗摩,镜楚和凌怀苏双双落至湖心岛。
镜楚伸手探了把谈初然的脉,还没说什么,陆祺紧张地开了口: “老大,初然姐她有没有事”
镜楚向来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先出去。”
钟瓒被不禁捆住时没有一丝挣扎,此刻冷不丁开了口: “她一身两魂,魂魄受惊而不稳,拖得越久越危险,眼下是最好的时机。”
镜楚睨他一眼: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钟瓒面不改色地说: “救人。”
一听他说要救谈初然,陆祺眼睛蓦地一亮,可随即又想到什么,望了一眼岌岌可危的熔岩洞,迟疑道: “可是……”
“放心。”钟瓒看出他的忧虑,不屑地嗤一声,“有我的阵法撑着,一时半会儿塌不了。”
陆祺心头一喜,下一秒却听镜楚冷冷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闻言,陆祺猛地回过神。
尽管钟瓒神色坦然,不似作假,可刚刚还对他们痛下杀手的老妖怪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善心大发地要救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陆祺从喜悦中清醒,心下狐疑,一时举棋不定起来。
就在这时,凌怀苏抱臂于胸,悠悠开了口: “让他救。”
镜楚依言松开不禁,钟瓒连被勒痛的手脚都顾不上揉,跌跌撞撞地转身走至祭坛边。
他最后深刻地看了一眼祭坛上的人,像是要将她昙花一现的容貌烙印于心,而后缓缓伸出手,取出了眉心间那一点残魂。
当年他徒手挖开厚厚的积雪,从山洞的尸山血海中翻出了面目全非的云幼屏,只护住了这么一小团行将消散的残魂。
这点微末的碎魂是无法投胎入轮回的,于是他以身作阵,将自己与云幼屏的残魂一同封印了起来。
倘若生前不能相守,那便让他为她撑起最后的安宁。
可没想到,他以命相护了四千年的珍宝,最终是由他亲手放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