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剑修他声名狼藉(112)
钟瓒注视着掌心里魂魄发出的柔和荧光,嘴角露出一点同样柔和的笑意,柔和到,几乎冲淡了他千年来被煞气浸渍出的阴戾。
……不过,这样也不错。
那点魂魄像磁石边上的铁屑一样,无法抗拒地飞向了谈初然,顺顺当当地融了进去。
这一次,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地看见了她身上的两道重影。
认出魂魄的主人,镜楚不由得微愕。
他动了动唇,余光看见钟瓒膝盖一弯,毫无征兆地顺着祭坛边缘软了下去。
随着魂魄离体,云幼屏依靠祭祀维系,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再也难以为继,迅速有了颓败回骸骨的迹象。
与此同时,丝丝缕缕的煞气从钟瓒周身逸散,每流泻出一缕,他的身影就黯淡一分,仿佛四散而出是他的的生命力。不久,他身上同步出现了与云幼屏一样的痕迹,血肉干涸,露出了森森白骨。
凌怀苏轻轻地蹙了下眉: “共生契……”
所谓共生契,效用与度厄印大差不差,都是单方面的“一损俱损”,一方受到损伤,另一方契主便会承受同样的伤害。
可绑定此契的大多是生死与共的活人,谁会和一具骸骨同生共死呢……
钟瓒虚弱得不行,不过都这样了,他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冷笑道: “师兄好眼力。”
熔岩洞摇晃得愈发剧烈了,地面开始迸发裂痕,贪婪的岩浆见缝插针地涌起。
“魂魄齐聚,她睡一觉就没事了。”钟瓒有气无力地冲他们摆摆手,“滚吧。”
凌怀苏一时没有动,他垂着眼,眸光落在颓然的钟瓒身上,长久而静默。
良久,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开了口: “在玱琅岛上,小师妹曾对我说过一番话。”
闻言,钟瓒的眼皮一颤,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凌怀苏慢条斯理地说: “那天你不在,她来找我诉苦。她说……钟瓒是个百年难遇的讨厌鬼,每天都要和她斗嘴,她烦都快烦死了。”
这话的确像云幼屏能说出的,透过字里行间,几乎能想象出她的小表情和语气,钟瓒瘫靠在祭坛边,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提起。
“但烦着烦着也就习惯了,这几天他忙着练习布阵,耳根子骤然清净,居然……还有点不习惯。”玱琅岛客舍里,云幼屏托着下巴,长而密的睫毛一压,姑娘向来直率的脸上难得露出个稍显羞涩的笑容,“师兄,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呀”
……
“……百家比试后是你的生辰,所以,她想等回到摇光山,好好为你筹划生辰礼,向你挑明心意。如果你不从,她就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从。”说到这里,凌怀苏笑一下了,声音轻了下去,“之后,她想请我这个大师兄,为你们做个见证。”
白骨化已经爬过了半个胸膛,钟瓒死气沉沉地瘫坐在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有点想笑,喉咙却发涩得不象话,仿佛身体背叛意志,自作主张地想替他嚎啕痛哭。
可是一具枯骨,怎么会流泪呢
熔岩洞就要塌了。
镜楚瞥了眼奄奄一息的钟瓒,对凌怀苏道: “走吧。”
不禁从镜楚手中直直甩出,扎实地钉在了洞顶尚且牢固的部分,镜楚借着琴弦,身形一跃,敏捷地攀上了洞口,分别将陆祺与谈初然拽了上去。
凌怀苏心里百感交集,对上走火入魔般的钟瓒,却是无从说起。
最终,他闭了闭眼,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忽然听到钟瓒哑声说: “后天巽位。”
第57章 木剑
地壳塌陷时爆发出经久不息的轰鸣,阵法终于撑到了极限,与洞穴同时土崩瓦解。巨大的石块与泥沙俱下,砸进尚未来得及凝固的岩浆里,熔岩洞中的一切,罪恶与遗憾,偏执与妄念……悉数掩埋其中。
凌怀苏站在不远处,熔岩明明灭灭的火光倒映在他瞳孔。
那没头没尾的一句说完,钟瓒再没了下文——共生契带来的白骨化覆盖过他全身,凌怀苏回头时,他已经彻底化作了骷髅,仍保持着倚靠在祭坛边的姿态,与石台上另一具骸骨头抵着头,隔着咫尺的距离,一同归于沉寂。
也将一同长埋于黄土之下。
他们循着不见天日的星宿门而来,眼下离开熔岩洞,才发现临近拂晓,地表是一片鸟不拉屎的荒原。镜楚用移动终端给总部发送了位置,没过多久,特调处专机兵贵神速地降落在他们面前。
程延第一个拉开舱门,跳下直升机,先是被人事不知的谈初然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目光移到抱着她的陆祺脸上时,又吓了第二跳。
这俩人在鬼门关前摸爬滚打一遭,身上都挂了彩,作战服被挠成了乞丐装,海带似的黑色布条在风中直打颤。而陆祺不知经历了什么,脸色比晕倒的谈初然还差,活像见了鬼。
医疗队仔细检查了谈初然的情况,将她抬进了机舱内。趁陆祺龇牙咧嘴地接受上药时,程延在他身边坐下,问: “发生什么了”
陆祺心力交瘁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满脸写着怀疑人生: “程延哥,你先告诉我,你是人,对吧”
程延: “”
他被这骂人似的问法弄得莫名其妙,用一种“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陆祺好几遍,还伸手摸了摸这小孩的额头。
没烧啊
陆祺眼珠红血丝遍布,目光空洞地自顾自道: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人类,肉体凡胎,活到一定岁数就嗝屁,出生在社会主义新大地,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只在解高中数学题时怀疑自己被外星人掉包过……快告诉我,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