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胥衍忱体内余毒彻底清除,江见朷也来和十鸢请辞,十鸢回来时无数次想要脱手这个麻烦,但
如今见他要走,却是忍不住地抿唇:
“你要走?”
十鸢是知道江见朷在替胥衍忱压制蛊虫一事的。
他一走,公子体内的蛊虫该怎么办?
江见朷肩上背卦旗,漫不经心地倚墙而立,他这幅皮囊生得秀逸清隽,一举一动都是格外出挑,眸中星河潋滟,望向十鸢的神情似笑非笑:
“你是舍不得叫我走,还是舍不得叫你主子受苦?”
十鸢呃声,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公子体内还有蛊虫,她有什么舍不得他走的?
江见朷不需要她回答就有了答案,他没好气地轻啧了声,觉得自己来请辞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背着卦旗转身,懒散地背对着十鸢挥手:
“走了。”
十鸢没有再拦住他。
江见朷却是在踏过门槛时堪堪一顿,他转身,撂下一句:“程十鸢,要是有一日,你觉得你的命不重要了,也别浪费,记得来找我。”
十鸢眸中闪过不解,她一时没听懂这番话。
但不等她询问,江见朷已经跨过门槛,身影彻底消失在她视线内。
十鸢抿唇。
她觉得她的命不重要了?
或许是心底对江见朷存了警惕,她反而不会去怀疑江见朷留下的话。
她自觉自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能让她舍弃性命……
许久,十鸢转头望了一眼正院的方向,暖阳恰好,落在她身上,但十鸢没有察觉到一点暖意。
她堪堪垂眸。
*******
幽州城,在岑默拿下幽州城后,戚十堰数次反击,都被刘将军带兵挡了下来。
直到今日,岑默已经彻底掌握幽州城,在城内扎营驻兵。
而在幽州城的数十里外,戚十堰带兵退到了虎牙岭,身后是渠临城,军营已经在此驻扎了数月,而戚十堰也终于拿到了来自长安城的消息。
“……春琼楼。”
戚十堰沉眸望向案桌上的信纸。
这是戚十堰的私营,柏叔也在其中,他仿佛衰老了很多,整个人的脊背都垂了下来。
春琼楼虽然只是个寻欢作乐之处,但在四周城池的名声却不小。
戚十堰当然知晓春琼楼位于衢州城。
所有脉络在这则消息下都变得一目了然。
戚十堰也没法再自欺欺人。
如今的军营全靠戚十堰做主,在退兵不久后,胥铭泽忽然病倒,一度昏迷不醒,是胥铭泽随队而行的御医救下了他,但饶是如此,整个军营也是阴云密布。
戚十堰久攻幽州城不下,他的不败神话在士兵心底彻底破碎。
再加上胥铭泽在大本营忽然中毒昏迷,所有得知消息的人心底都是沉甸甸的。
营帐外响起一道声音:
“将军。”
戚十堰没出声阻止,很快,来人掀开帘子进来,她端着茶水,茶水被泡得格外浓郁。
如何整个军营都由戚十堰操心,他根本没有时间休息,茶水也不是解渴,而是解乏之效。
晴雯将茶水放下。
她退出来前,只听见背后传来对话声。
“是老奴的错,没有查明陆姨娘居然出自春琼楼,如果不是老奴——”
晴雯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下一刻,她握紧了端着托盘的手。
戚十堰打断了他的悲声请责,低沉冷声道:
“我记得军营中还有一个来自春琼楼的人。”
“——拿下她。”
晴雯不断地远离主帐,脑海中却是不断地想——
陆姨娘来自春琼楼?
她还有同伴在军营中?
是谁?
她是女眷,也常常混迹在女眷中,得到的消息其实一点也不少,只是瞬间,她就想起了曾和宋府婢女一起闲聊时,曾听说过宋将军不久前在勾栏院替一位伶人赎身,回府后,还百般宠爱。
晴雯脚步倏然一转,立刻朝宋将军女眷之处的营帐走去。
晴雯唇色发白,目光却是格外坚定,她几乎要跑起来,她必须要赶在命令下达前把消息告诉姨娘的同伴!
她躲着士兵的视线,几乎是踉踉跄跄地跌入顾婉余的营帐。
诗情也看见了她,惊愕:
“喂,你是谁?”
顾婉余便是在军营,也是一身勾人心神的打扮,只穿了挂脖的里衣,外套着一层轻纱,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她见到有人狼狈跌进来,心中生起警惕,面上却是掩唇讶然:
“这是怎么了?诗情快将人扶起来。”
诗情和她对视一眼,立刻上前扶人,但晴雯抓住诗情的手,唇色发白,慌乱地压低声音道:
“快跑!”
顾婉余和诗情眸色都是不着痕迹地一厉。
晴雯来不及解释,只能三言两语简短道:“将军发现姨娘来自春琼楼了,他在怀疑姨娘,也在派人来捉拿你们,快跑!”
晴雯在意顾婉余的性命么?
她说不清,但她不想让将军拿住顾婉余来要挟姨娘。
晴雯不知道她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但或许在她给胥铭泽下毒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叛徒了。
顾婉余二人脸色都是一变,她面上没有了勾人的笑容,谨慎地打量晴雯一眼,她已经猜到晴雯口中的姨娘是谁,她没有质疑,而是给了诗情一个眼神,只问了晴雯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