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轮到江见朷被噎住了,他忍不住地冷笑:“行,当然行,十鸢姑娘不拘小节,有什么不行呢。”
蓦然,胥衍忱没忍住呛咳了一声,他脸上仿佛被呛咳逼得些许潮红,他袖子中的手指不着痕迹地一动,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地转头看向十鸢,半晌,低声道:
“……十鸢,先出去。”
许是他咳得有点狠,不止是脸,耳根和脖颈也染了些许潮红,偏他眉眼依旧温润疏朗,让十鸢一时间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只好郁闷地转身出去。
她一走,室内终于能有进展了,江见朷再没了十鸢面前的温和和不着调,对于知道他来历的胥衍忱,他眉眼情绪冷淡,格外平静道:
“祁王真是治下有方。”
胥衍忱轻微阖眸,闻言,情绪依旧稳定不变:“先生谬赞。”
江见朷轻扯唇,看着某人仍有潮红的脸颊,只觉得颇为刺眼,他毫不犹豫地拿刀尖挑破了胥衍忱腿上的皮肤,下一刻,有鲜血流出,胥衍忱疼得脸色骤白,他蓦然握紧了双手,闷哼一声,却不曾呼疼。
江见朷终于觉得顺眼了,他快速地在几处穴位上施针。
周时誉有点怀疑这是否是正常的解毒流程,但他见到被挑破的地方逐渐变黑,流出的血色也是黑稠一堆时,默默地咽下怀疑。
逐渐的,伤口处血色变得殷红,江见朷依旧没有停下施针的动作。
江见朷才不想给一个男的脱衣服:
“把他衣服脱了。”
周时誉二话不说地上前。
江见朷施针的速度很快,在天突穴、鸠尾穴、中脘穴、天枢穴等各处穴位手起落针,胥衍忱只觉得常年憋闷的胸腔中瞬间顺畅,与此同时,江见朷将他腿上的银针收起,扔了一颗药丸给周时誉:
“叫他吃下。”
胥衍忱全程都是安静配合,在药丸吞下的下一刻,他脸色微变,骤然一手捂住胸口,吐出一滩黑血。
周时誉呼吸骤停,他急忙上前:“主子?!”
这一口血吐出后,胥衍忱只觉得浑身轻松不少,他轻眯了眼眸望向江见朷:
“先生不是说,只答应了替我解毒?”
江见朷头也没抬,情绪冷淡:
“毒解的那一刻,你就会被蛊虫要了性命,我可不想被她说言而无信。”
话落,江见朷唇角勾起一抹幅度:“再说,我也没替你解蛊,只是压制而已,祁王想要解蛊,还得另请高明。”
胥衍忱却是在他这番话中听出了什么,许久,他冷静地指出:
“你解不了蛊虫。”
江见朷落针的动作停顿了一刹,才继续落下,他低下头冷声道:“祁王,有些时候知道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胥衍忱唇角依旧残余了血痕,他对江见朷的话置若罔闻,眸中情绪格外平静:
“江见朷,不论你在做什么,别把她牵扯进去。”
江见朷终于正眼看向胥衍忱:
“我和她的事,你管不到。”
第57章
十鸢在外等了一个时辰,终于见房门被推开,江见朷第一个走出来,十鸢立刻上前:
“怎么样?”
江见朷见她脸上的着急有点刺眼,一路回来时,便是遇到生死危机也不见她如此紧张,江见朷擦着帛巾一点点地擦净手指,拉住某个要踏入房间的人:
“急什么,他还在药浴。”
最后两个字让十鸢不由得站住。
知晓里面没事,十鸢稳住心神,不由自主地担心起另外一件事:“公子身上的蛊虫——”
话音未尽,就被江见朷打断:
“他手底下是只有你一个人了?”
什么事都让她来操心,祁王手底下的其余人都是吃白饭的?
十鸢的话音被堵住,她听出江见朷不想提这件事,她忍不住地咬住唇。
她没有忘记那日江见朷和胥衍忱的对话,噬肠腾一旦被解,平衡被打破,剩余的蛊虫也会变成要人命的毒药。
十鸢执行要在外等胥衍忱出来,江见朷没有作陪,背着他的卦旗直接出了城主府。
不久有人来报,江见朷在坊市支了个摊子,正在替人算命。
十鸢眸中情绪稍闪,她隐晦地瞥了眼伤势未愈的肩膀,片刻,眸中情绪重新归于平静。
终于,里面传来周时誉惊喜的声音,十鸢按捺不住地推门而入,在看见房间内的情景时,十鸢倏然怔住。
胥衍忱正撑着轮椅站起来,脸和唇都是惨白,撑着轮椅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即使过程很是艰难,但他的确是站起来了。
他只穿了一身里衣,房间内充斥着药浴的苦涩味,听见声音,他转头看过来。
四目相视间,十鸢忽然有些不敢靠近他,他眉眼清隽温和,身姿颀长,像是褪去了一层压抑,明朗如朝阳,和十年前的那道身影仿佛重合,十鸢呼吸稍轻,一时间很难说清心底的情绪。
直到他出声疑问:
“怎么不过来?”
十鸢瞬时仿佛越过记忆长河,眼中情景回归现实,蓦然涌上些许真切和安定感,她不着痕迹地握紧了双手,一如往常地靠近了胥衍忱。
十鸢低声道:
“主子的毒解了?”
胥衍忱望向她,他眸色温润,和往日相同,又仿佛有些不一样,他说:“嗯,一切都会好的。”
他仿佛是在说他的身体,又仿佛不止如此。
十鸢听不懂,却是忍不住呼吸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