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到的?”
十鸢吞吐地回答:“刚才。”
她扫了眼一群人的装扮,迟疑地问:“你们难道需要潜入军营么。”
她甚至怀疑周时誉还接了其他的任务。
不然,好像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地换上幽军的装扮。
周时誉知道她在问什么:“以防万一,万一能浑水摸鱼呢?”
十鸢不再提出反驳,她话锋一转:
“有顾姐姐的踪迹么?”
漫山遍野,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个人,何其艰难?
周时誉看向日出之处,他指腹仿若不经意地擦过手腕处的红绳,低声道:“她会在那里等我。”
她知道他会来,所以,她一定会在那里等他。
山脉的东南一角,诗情和顾婉余已经在这里待了三日了,在数次前往山脚都不得而出时,顾婉余就带着她顺着日出的方向而行,没有深入,只是寻了个外人不易查探的位置藏着。
诗情转头看向仿佛在等待什么的姑娘。
她有些不解,姑娘不是说晴娘不会派人来救她们了,那姑娘在等什么?
日色渐渐暗淡,诗情摘了果子,对于她们来说,山中有水有肉,度过数日倒是不难,唯独久久被困会觉得压抑。
诗情啃了两个果子,酸得她眉头一直没松。
她和姑娘分开守夜,她今晚守前半夜,听见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时,诗情脸色骤变:“姑娘,醒醒。”
顾婉余听见动静时就立刻睁开眼,她下意识地要把篝火熄灭,耳边陡然传来一声:
“顾姐姐!”
诗情眼睛一亮:“姑娘,是十鸢姑娘!”
顾婉余怔住,十鸢?怎么会是她?
她和十鸢相识十年,她是了解十鸢的,看似是个有主意的,其实最是乖顺听话。
难道是晴娘转性子了,居然会叫人来救她?
十鸢在看见顾婉余时,整个人忍不住地鼻头发酸,她见过的顾姐姐向来都是从容淡定,何时这般狼狈过?
顾婉余越过十鸢,视线落在十鸢身后的人身上,他许是赶路许久,风尘仆仆,眉眼间隐约可见倦色,隔着人群,二人四目相视。
顾婉余轻易地发现他在看见她时的那一丝放松。
他站在远处,不曾上前打扰她们相聚。
顾婉余呼出一口气,她收回视线,没时间给她儿女情长,她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地敲了下十鸢的额头:
“晴娘居然会让你一起来?”
十鸢倏然咽声,不敢和顾婉余对视。
周时誉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她可了不得,给晴娘一堆人下了松麻散,一个人从春琼楼闯了出来,把晴娘气得够呛。”
十鸢的头埋得越发低了。
顾婉余一顿,随后了然,她就说,晴娘怎么会转了性子。
她没觉得晴娘做得有什么不对,她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难道为了救她,便要让其余人身陷险境么?
顾婉余反手拧住了十鸢的耳垂,她没好气道:
“你现在是能耐了,都敢不听命行事了?”
十鸢顺着她的力道偏过身子,其实顾婉余用的力道不重,她装可怜一样哎
呦地叫唤了两声,顾婉余白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事已至此,顾婉余还能怎么办。
顾婉余问了一下外间是什么情况,待清楚后,她一双姣好的细眉越皱越深,她不赞同地看向十鸢:
“晴娘说得没错,这根本是针对你的陷阱,你不该来的。”
十鸢咬住唇,一言不发。
她有时候也的确倔得厉害,认准的事情,谁来劝说都不好使。
戚十堰要见她?那见就是了。
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她也不需要在戚十堰面前遮遮掩掩。
见到了顾婉余,十鸢也终于敢吐露一些她早就怀疑的事情:
“周大人打晕看守的士兵一事过于轻巧,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就好像是埋伏一样。”
十鸢惯来心细谨慎,而且在场的人应该是她对戚十堰了解最深,顾婉余没有质疑她的话,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周时誉。
周时誉没想到自己会被背刺,毕竟他和十鸢相遇时,十鸢也没提起这事。
他沉声替自己伸冤:
“我特意挑他们最薄弱的时机动手,会不会是你高估了戚十堰?”
十鸢不和他争执。
顾婉余也没有说话,凝眉等着十鸢的下文。
她明知有不对劲,还是进来了,应该会留有后手。
十鸢抿了抿唇,她低声闷闷道:“她们都说你不会和我回去的。”
顾婉余哑然,她不知该如何和十鸢解释她背负的血海深仇,一时间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谁知,十鸢只是一笔带过此事,她抬起头道:
“眼下情况,顾姐姐想要再次潜入军营难如登天,而眼下就有一个办法。”
顾婉余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略微蹙眉:“你是想让我们束手就擒?”
或者换而言之,是将计就计。
周时誉脸色微变,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他冷声反对:
“不行!”
十鸢格外冷静道:“恐怕也由不得我们说不行。”
依着她对戚十堰的了解,也许这个时候山脚处早就是天罗地网,只等她们下山时自投罗网。
想到戚十堰,十鸢眼眸不由得轻颤了一下。
她心底些许自嘲,论起来,她和戚十堰也算是纠缠了两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