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敢辜负公子对她的期望。
十鸢仰起头,她乍然刚醒,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唇上也全是结痂,但她却是一错不错地看着胥衍忱,格外认真道:
“公子,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她做的事情再是危险,但她从其中品觉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不是赔钱货,不是谁的女儿,也不是谁的妻子。
她就是程十鸢。
四周陷入一片安静,十鸢心底有些许的不安,她害怕公子会恼了她的不识好歹。
许久,胥衍忱才低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胥衍忱心底自嘲,又被拒绝了。
谁说她乖巧听话的。
闻言,十鸢没觉得高兴,她鼻尖忍不住地发酸,不由自主地埋下头。
她其实很清楚公子对她纵容。
他对她,不知从何时起,一点都不像是对待下属。
其实十鸢很敏感。
她能察觉到别人的好意和恶意。
例如戚十堰,她知道戚十堰对她有动心,但对戚十堰来说,有比动心更重要的东西。
也像是江见朷。
十鸢惯来很清楚自己的优势。
“不论是容貌,还是身体,甚至是眼泪、伤势,都是你们能利用的武器。”
晴娘的教导时刻被她记在脑海中,她面对江见朷时从不是单纯,她不信任江见朷,所以,她需要更多的筹码。
那日她假装昏迷,本就是试探。
她很清楚男人对她态度的转变,哪怕只是极其细微的一点。
有人指腹擦过她的脸颊,温柔地蹭去一点湿意,胥衍忱清润的声音认命地低下来:
“都应你了,怎么还掉眼泪?”
十鸢也说不清,她忍住心底酸涩摇头,她仿佛在痴缠道:“我怕公子觉得我不听话,就不要我了。”
胥衍忱敲了敲她的额头,那点黯然早被收敛得一干二净,他像是被逗得忍俊不禁,忍不住摇头低笑:
“那也不会。”
他从不会和她开这种玩笑,连逗弄她都不愿。
她说她不听话是真的,她所有的乖顺都是来自心底的不安。
胥衍忱站得太高,谁的谄媚、讨好或是如履薄冰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不愿再给她添加一丝负担。
有人送来膳食,简单的米粥和药膳,十鸢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的,但她没有半点挑剔,将膳食和药膳全都吃完。
她的恢复力很好,人一醒来,余下的伤势也不成问题。
十鸢其实看见了她缠了一身的纱布,从她醒来后就觉得浑身僵硬,她当然知道她受了伤,也知道都伤在何处。
趁着胥衍忱不在时,十鸢偷偷地解开衣裳和纱布,她对着房间内唯一的一面铜镜,将浑身不堪入目的疤痕尽收眼底。
十鸢在原地站了很久,握紧的指骨处泛着惨白。
在胥衍忱回来前,她深呼吸一口气,将纱布重新缠回去,她又若无其事地躺回了床榻上。
片刻后,门被推开,胥衍忱走了进来,他只扫了一眼床榻,就问:
“下床了?”
十鸢挺郁闷的:“公子怎么知道的?”
明明她都没有弄乱床榻,她躺的位置甚至都和下床前一模一样。
胥衍忱颔首,示意她看床边的鞋,本是鞋尖向外,如今却是朝向床榻,十鸢呃声,她只顾得躺回之前的位置,结果疏忽了鞋子。
十鸢忍不住地皱起脸,她哪里能想到胥衍忱连这一点细节都记得。
胥衍忱无声地摇了摇头:“伤口不疼了?”
十鸢立刻点头。
胥衍忱见状,又想叹气了,他人一走近,十鸢锦被下的手指不由得一动。
她记得公子是去了书房。
但她没有在公子身上闻见墨香,只有淡淡冷清的松柏香,十鸢知道,公子的衣食住行都有人特意安排,这股松柏香就是公子每日沐浴焚香后会残余下来的味道。
公子没有去书房?
他去做什么了,回来前,还要来特意洗漱一番?
十鸢想问,又不确认公子想不想让她知道,一时间有些迟疑。
胥
衍忱看出了什么,他坐了下来,问她:
“在想什么?”
他一问,十鸢也没藏着,她如实道:“在想公子来见我前去了何处?”
胥衍忱眸色一顿,须臾,他些许意外地问:
“特意换洗了衣裳,还能看出来?”
十鸢轻抬下颌。
胥衍忱轻勾唇,她都看出来了,自然没有再瞒她:
“岑默带回来两个人,我去看了一眼,担心血腥味会叫你难受,才换洗了一番。”
岑默,血腥味。
十鸢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她抿了抿唇,从她醒来后,她就避开了虎牙岭的话题,一直也没有问过她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但她不是逃避问题的人,十鸢埋下头,她最终还是问:
“岑大人胜了么?”
“你给他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他如果再不能取胜,也没颜面再回来见人。”
十鸢抿唇,她想笑,却是忍不住地想起晴雯,不由得安静下来。
她至今都不明白晴雯为什么要救她。
她和晴雯相处时间甚至还没有半年,所谓的主仆情谊也浅薄得厉害。
对于晴雯来说,她难道不应该是叛徒么?
有人试了试她额头,皱眉问她:“怎么了?”
十鸢摇头,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