铨叔一愣。
想想?
他顺着王爷的视线看向姑娘所在的院落,再抬头看向王爷时,铨叔呼吸稍轻,他眉眼冷淡得仿佛没有一点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院落,谁都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铨叔有些恍惚。
他记得上次王爷这般模样,还是在王爷中毒醒来后听见了丽太妃于长安不慎死于火灾时,王爷也是这样沉默了许久,那日后,不止是王爷,便是燕云城也仿佛变了一个模样。
许久,铨叔听见胥衍忱情绪不明的声音:
“她是晴娘最得意的学生,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铨叔听得一知半解,他只是有些狐疑,如果是这样,那姑娘怎么会对他们在外说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或许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胥衍忱眸中情绪些许晦暗,偏夜色掩住了他的神情,叫人看得不清楚。
房间内,床幔轻垂,女子今日睡得好像格外沉,角落处的香炉燃着香薰,袅袅白烟不断从香炉中升起,香味清淡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翌日。
十鸢醒来时,只觉得这一夜过得好快,她一睁眼外间的天色居然彻亮了,十鸢迟疑了一下,最终,她起身换了身干净利落的衣裳,准备今日前往青山城。
十鸢没想到的是,她一出门就看见了公子。
也不知道公子等了多久,他眉眼倦色有些明显,十鸢一怔,她快步走过去:
“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胥衍忱衣裳似乎有点褶皱,十鸢陡然皱了皱眉,心底蓦然冒出一个念头——公子不会在外面等了一夜吧?
十鸢脑子一时有点乱,她呐呐道:
“公子刻意守在这里,难道是怀疑我会半夜跑掉么。”
胥衍忱瞥了她一眼,没有反驳她这个质疑,淡淡道:“谁知道呢。”
她有过言而无信的前例,他会怀疑她,也是情理之中,不是么。
十鸢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耳根子都有点热,她有些委屈地想,那一次明明是事出有因,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这一次不会特意回来请辞了么。
等出了府门,十鸢才发现公子居然给她备了马,耳边传来胥衍忱的声音:
“这一次去多久?”
十鸢沉默了一下,才说:“我会尽早赶回来的。”
她不敢和公子说一个准确时间,因为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很清楚,她这一趟是要去做什么。
胥衍忱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这番话,他亲眼见着女子翻身上马,直到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他眉眼情绪也渐渐淡下来。
铨叔跟在他身后,有点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王爷怎么改变主意了?”
铨叔提心吊胆了一夜,生怕王爷会做出叫自己后悔的事情。
胥衍忱转身朝府内走,经过落雁居时,他视线久久地停留在落雁居的牌匾上:
“铨叔,我有那么一刹间,的确想过要把她彻底困在府中。”
他不止是想,甚至也的确那么做了。
但他在门外站了一夜,房间的女子一点动
静都没有,她惯来耳聪目明,又是使毒的好手,却连房间内的熏香都没觉得不对劲。
她或许有察觉到不对劲,但最终都被她忽视过去。
原因不言而喻。
胥衍忱低声道:“我不想叫她觉得失望。”
也不想让破坏她对他的信任。
铨叔哑声,他顺着王爷的视线看去,也看见了落雁居的牌匾,其实这个院落本来不叫落雁居的,是王爷传信回来,叫他收拾出一个离得最近的院落。
信上最后把这处院落改名为落雁居。
铨叔曾以为落雁是沉鱼落雁之意,如今方觉得恍然——
原是有人希望大雁能在此处停留。
最终,却只能将情谊隐秘地藏于这众所周知的二字中。
第72章
青山城和燕云城相离甚远,即便十鸢快马加鞭,也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十鸢不知道的是,她早不是当初那个被送入戚府时还默默无闻的人,暗地中数波人盯着她的行踪,她刚离开燕云城,就有很多人闻风而动。
一骑绝尘。
江见朷站在一处楼阁上,他一身白衣衬得他宛若谪仙一样,居高临下地望着四处而散的人,他身后的桌子上摆着数枚铜钱,他轻眯了眯眼眸,仿佛能看见某个早不见的人一样:
“真是风雨欲来啊。”
祁王府,胥衍忱背对着一群人站着,桃花随风飘零落在他身上,将他眉眼衬得极为清隽疏朗,却也仿佛透着些许寒潭玉石的冷硬,身后晴娘和顾婉余不知道何时都到了,恭敬地垂首不言,许久,胥衍忱轻微颔首。
顾婉余眸色一冽,无声地退下。
在燕云城郊外的一副农家院子,淡淡的血腥味和药涩味蔓延,有人皱眉看着身缠纱布的人,一脸的不赞同:
“将军,你伤势未愈,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回去养伤!”
宋翎泉满脸郁气,他早时从戚十堰口中得知胥衍忱身在衢州城时,他就立即动身前往了衢州城,后来收到戚十堰的消息,一直埋伏于衢州城中伺机而动。
也因此,他还能保有实力救出将军。
戚十堰闭眼,他身边气压低沉得让人觉得压抑,宋翎泉偏过头,不愿看将军这副模样。
对胥铭泽身死一事,说实话,宋翎泉没有觉得难过,甚至还有点遗憾,胥铭泽怎么没有死在幽州城退军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