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弟……快、快走!”
周围一阵安静,十鸢抬起头看向胥衍忱。
许久,胥衍忱垂眸,他说:“待此间事了,我会亲自去向三嫂赔罪。”
胥岸曈不再露出浮于表面的笑,他一双手紧握成拳,半晌,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嘲讽扯唇。
十鸢悄然抬起头,她从这句话中敏锐地意识到,公子和胥岸曈之间,是和胥铭泽不一样的。
十鸢不由得捻了捻指尖,血液染在手指上,有些黏腻,她不动声色地在衣袖中擦掉了手指上的湿润。
胥岸曈被俘,谢松林独自前往琥珀城求救,必然会让琥珀城军心大乱。
纵然戚十堰领兵再厉害,琥珀城终究不是幽州城,不是戚十堰的一言堂,自然抵不过早有准备的燕云军。
十鸢不着痕迹地垂眸。
此间事了,她也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胥衍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偏头朝女子头顶看去了一眼。
十鸢没有再管后续之事。
回到梧州城后,她站在房间里,看向被规整安放在案桌上的信件。
上面只有一句话——
“有木寒草,再有圣女在,圣蛊自会稳妥。”
这是在她让信鸽去找江见朷时,同时给乐媛传信问的问题。
乐媛已经给了她答案。
十鸢低头望向不知何时爬到指尖的金色圣蛊,她没再犹豫,将其和木寒草分别放置在两个木盒中。
处理好圣蛊一事,她就要前往青山城了。
继承城主一位非是玩闹,她必须留在青山城跟随虞听晚学习。
至于公子……
情爱是两者关系的羁绊牵扯,而不是绊住二人脚步的枷锁,胥衍忱最终会坐上那个位置,而她不会安于深居后院之中。
她自有她的路要走。
*******
胥衍忱在看见女子拿来圣蛊时,就知道这一日终究是到来了。
他没有迟疑地咽下由木寒草熬制成的汤药,任由十鸢将圣蛊放置在他手臂上,他外衫尽褪,上身裸.露在外,冷白的胸膛和腰腹都是一览无余,圣蛊顺着它的手臂攀爬。
十鸢一直顺着圣蛊看去,目光顺着他的肌肤游走,胥衍忱陡然垂下眼眸,是在房间过于安静后,十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胥衍忱此时没穿外衣。
她倏然呃声,无措地眨了眨眼,强装着镇定,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看下去。
圣蛊不知二人混乱的心思,顺着胥衍忱的脖颈爬上他的耳垂,钻入了他耳中。
胥衍忱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蓦然按住了案桌,额角表皮仿佛在抽动,有一点凸起在他脸上游走,胥衍忱的呼吸粗重了些,额角青筋暴起,十鸢呼吸稍轻地看着这一幕,许久,那一点凸起停在他的眉眼,安伏下去,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胥衍忱此时的感觉很奇怪,或许是十鸢曾用血滋养圣蛊一段时日,又或许是十鸢人蛊的身份,胥衍忱明显感觉到他和女子有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胥衍忱摸了摸额间,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意外地问:“这就好了?”
十鸢也一知半解地迟疑:
“圣蛊奇妙,听闻试蛊人要将其滋养一年半载,才能叫圣蛊和其心意相通。”
只暑寒和百毒不侵这两点,就足够让世人冒险和觊觎了。
至于肉白骨和活死人这一点,十鸢不是很相信,毕竟,曾经种下圣蛊的乐赋初就是亲自死于她手中。
不过圣蛊在她手中时很是乖巧听话,她直觉,如果由她种下圣蛊的话,或许不需要所谓的一年半载时间。
人蛊好像是不得了的存在。
但十鸢心中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这种不安来自于江见朷。
江见朷耗费十载时间寻找她,其中二人达成共识,他替她保护公子,她前往圣寨一行。
她不信,能摆脱乐冉和乐赋初二人的江见朷会是什么大善人,找了她十年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让她成为人蛊。
江见朷究竟有什么目的?
有人打破她的思绪,暖阳从楹窗中照进来,十鸢仰起头,就见胥衍忱问她:
“今年十鸢和我一起过年么?”
十鸢有些恍惚,又要过年了么?
从她在春琼楼重新睁眼开始,时间好像一闪而过,眨眼就过去了两年时间。
去年这时,她还在长安赶往幽州城的路上。
她许久不曾和身边人一起过年了,也忘了寻常人过年时是什么感受。
十鸢转头望向胥衍忱,她想,或许今年会和以往不同。
十鸢迟疑地问:“过年,需要准备什么?”
胥衍忱低笑一声,他垂眸看她,说:
“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你留下就够了。”
他还没穿衣裳,十鸢视力极好,能看清他每一片肌肤纹理,她有点热,但这寒冬腊月不应该热,她受蛊虫原因也不该觉得热。
但她耳根子发烫,不由自主地端起杯盏抿了口茶水。
片刻,她又倒了一杯。
十鸢慢半拍地想,今日的茶水好像一点也不解渴。
胥衍忱将女子的举止尽收眼底,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和若有所思。
她的目光很明确。
她内敛是真的,或许也有些许矜持。
但她的确时常视线从他身上掠过,胥衍忱很敏锐,也很难忽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