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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言欢/十鸢(28)

“十鸢姑娘,咱们到了。”

陆家还是有底蕴的,在长安城的勋贵之处坐落着一座三进三出的府邸,占地面积虽说不大,这个位置却是代表了更多意义。

十鸢情绪一直淡淡,闻言,她也只是抿唇轻笑。

叫想看她吃惊的陆行云有点失望,陆行云原本以为等到了长安城后,面对长安城和衢州城的差距,人会生出不安来,如此一来,陆家才好拿捏她。

结果没有想到她居然无动于衷。

陆行云隐晦地皱了下眉头,很快恢复笑容:“爹和娘一定都等着你了,快和我进去。”

十鸢将陆行云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不由得握紧了手帕。

她虽是出身低微,但在春琼楼的九年,她也是过着敲金弄玉的生活,论起见识,未必比一些世家女子浅薄,即便是前世,她也没有被陆行云唬住。

陆家初始没能拿捏住她,也没有放弃。

后来,总有些下人会时常经过她的院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叫她听见一些闲言碎语,她本就也向往清白出身,时间久了,她难免越发安静。

而这时,陆夫人会出头处理掉一些碎嘴子的下人,告诉她,让她不要担心,她既然来了陆家,陆家就是她的家。

十鸢不得不承认,彼时,她对陆家人是感激的。

直到她被强行送去幽州城时,她立刻想通这其中的不对劲,那些时常经过她院子的下人本就可疑。

而且,衢州城和长安城相距甚远,两处通信艰难,只要陆家有心,掩盖住她的出身并不艰难,偏偏满府邸的下人都得知这件事。

可在她被送去戚家的一年中,她从未在戚家听说过有关她出身的流言。

这只能说明一点,陆家的确在戚十堰跟前隐藏住了她的来历。

十鸢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她安静地跟着陆行云往前走,陆行云知道她不会在陆家待很久,所以压根没有给她介绍陆家的想法。

一路到了正院,珠帘被掀开,入目的就是一扇雪中青竹的屏风,绕过屏风,她才瞧见室内的人。

室内摆着黄梨木椅,妇人坐在位置上,侧脸和嬷嬷打扮的人说着话,听见声音,她转过头来,一见人,脸上就有了笑意,她穿着绛紫色的苏织锦缎,四十出头的模样,眼角有细纹,却是让人觉得温柔可亲。

她站起来,走到陆行云跟前,围着他转了一圈,心疼道:

“你这一走,就是数月,人都瘦了,这一路上可平安?”

陆夫人的样子一半是装给十鸢看的,一半是真的心疼,赶路可不是一件轻松事,陆行云的确消瘦了许多。

陆行云笑着摇头:“娘,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您快别担心了。”

十鸢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浑身透着人生地不熟的局促,从陆夫人的角度,轻而易举地就看见她攥紧帕子的双手。

陆夫人眉眼含了笑,不似对陆行云那般亲昵,却是让人下意识地放松下来,她说:

“这便是十鸢了吧?”

十鸢福下身子,她轻声细语地:“十鸢见过夫人。”

陆夫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女子垂眸低羞,眼睫轻颤,脸颊白皙,如同宣纸上晕开的一层粉脂,柳叶眉,杏唇染红,明眸皓齿,她只是盈盈一弯身,就让满室生辉。

陆夫人顿了顿,趁着十鸢不曾察觉,她不着痕迹地和陆行云对视一眼。

相较于被惊艳,她最深的印象却是——

果然相似。

第16章

衢州城,岑默接手衢州城大半事务,坊市也终于重开,但春琼楼相较而言冷清了不少。

顾婉余一走,绾笛一下子成了春琼楼的头牌,她扫了眼近两日从后院搬到前楼来中的数位女子,心底有点不爽利,低声嘀咕道:

“真是怪哉,平日瞧她不惯,这一走,我心底还空落落的。”

旧人去,新人补,这世道乱起来后,让勾栏院处从来都是不缺人的。

养不起子女时,首先被舍弃的总是女子。

她和顾婉余相识数年,斗嘴早成了习惯,如今没了顾婉余,她连说闲话都觉得没了劲头。

绿诣摇头:“晴娘最近忙碌,还得劳您指点下这些新人。”

绾笛撇了撇嘴,一脸的嫌弃麻烦,但直到最后都没有拒绝。

真当会常来勾栏院的人是什么好人么?稍有一点不顺心,嘲讽打骂都是日常。

顾婉余被赎身一事,晴娘特意滞后了两日才传到周宅去。

至于原因?

晴娘装作没看见周时誉骤冷下的脸,她心知肚明,要是提前让周时誉得知了消息,虽然他不至于说破坏计划,但只要他和婉余见上一面,都会让婉余走得不舒坦。

晴娘禀报完消息后,书房内安静了片刻。

胥衍忱撂下狼毫笔,笔墨在纸上落下墨点,他抬起头,淡淡地问:

“她的伤如何?”

晴娘叹了口气:“那丫头倔强,对自己下手也狠,一身的伤估计要养上半个月才能褪痕。”

她从不吝啬将姑娘们的付出说得严重。

周时誉低下头,谁都看不清他的神情,晴娘也不在意他,对他早有看不惯。

做任务的都是她的人,受危险也是她的人首当其冲,要说难受,她难道不比周时誉难受,需要看他的死人脸?

晴娘视线扫过主子膝上的狐裘,忽的想起十鸢,长安城冬日要比衢州城寒冷,她头一次离开衢州城,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或许是她的忧虑过于明显,让胥衍忱看了出来,他拉了下狐裘,指骨根根分明:

“她一路北上,期间是否有安排人接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