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宋翎泉在许晚辞回来后,第一次见到许晚辞。
他震惊到险些失语: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往年的许晚辞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而眼前人仿佛身姿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
戚十堰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宋翎泉忽然想起三年前许晚辞替戚十堰挡箭的那一幕,倏然噤声。
他虽然不知道许晚辞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但那种伤势不可能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或许这就是她活下来的代价。
戚十堰冷眼看向替许晚辞把脉的大夫:“她怎么样?”
大夫很快收手,他拱手皱眉道:
“这位姑娘是郁结在心又遭情绪激动才会晕倒的,病人体弱,本不该多思,任何一点负担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在下这就替姑娘施针,但在姑娘醒来后,还请让姑娘保持心胸开怀。”
郁结在心,情绪激动?
这几个字一出,室内气氛骤然有些凝固。
宋翎泉看向沉默的戚十堰,再也忍不住道:“将军到底在想什么,依我看,她就是因为陆十鸢才会郁结在心,她来了数日,将军来看望过她么?”
他们数年情谊,宋翎泉替许晚辞抱不平。
戚十堰任由宋翎泉抱怨,柏叔忙忙替将军辩解:“姑娘回来后,将军每日都会来看望姑娘,但姑娘不见人,将军也没办法。”
宋翎泉声音降低了点,但还是没好气道:
“那位日日往前院跑,她要怎么面对将军?”
眼见心上人身边有了别人,许晚辞除了避而不见,还能有什么办法?
戚十堰握紧了双手,他看向床榻,大夫正在施针,几针下去,床榻上的女子终于有了反应,她艰难地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涣散,好一会儿,她眼中才恢复神采,她察觉到了什么,偏头视线怔怔地落在戚十堰身上。
见到这一幕,宋翎泉陡然哑声。
戚十堰眸色晦涩不明,许久,他声音沉沉地问:“大夫说你的情绪激动才会晕倒,发生了什么?”
许晚辞在听见这一声问话时,她倏然垂了垂头,锦被下的双手一点点握紧。
她动了动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得出来:
“没、没什么……”
她声音哑涩得不行。
许晚辞鼻尖有点发酸,她终究没有办法在戚十堰的注视下,坦白她和胥铭泽一事。
即使她知道真相迟早要被揭开。
许晚辞闭眼,有湿意从她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最终消失在乌发之间。
戚十堰微微闭眼,他仿佛没有察觉她的刻意隐瞒,就像是她回来后,他从未问过她这三年究竟是在何处。
她不说,他便不问。
许久,久到室内陷入一片死寂,戚十堰弯下腰,他像曾经一样,轻拍抚女子的头顶:
“不想说便不说,别哭了。”
他话音平静地落下,仿若磐石立在原处,叫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安稳下来,许晚辞感受着头顶的温度,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她紧紧地攥着锦被,像是困兽,她抱着自己,眼泪不断地掉落,很快打湿了被褥。
她压抑地哽咽着。
她其实有太多的话想和戚十堰说,自父母去世后,她和戚十堰相依为命,戚十堰不止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她在世上仅剩的亲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像曾经一样,毫无顾忌地找戚十堰给她出个主意。
看着这一幕的宋翎泉,深深地皱起眉头,他被这股压抑的气氛搞得心里忍不住地烦躁,偏偏他望着戚十堰和许晚辞,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许晚辞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压抑自己的情绪?
她
被他们护着,便是皇室公主也没有她自在快活,而如今,她连哭都要藏在锦被中哭,像是不敢被人发现。
许久,许晚辞睁着一双通红的眼,她望向戚十堰,她哭着问:
“阿堰……会不会有一日,你会嫌我恶心……”
戚十堰弯腰和她直视,他眸色沉沉,话音平静却是没有半点迟疑:
“不会。”
“永远都不会。”
戚十堰这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许晚辞恶心。
他欠她太多。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许晚辞却是心底有一阵情绪汹涌地涌上来,让她喉间堵塞得厉害,眼泪仿佛没有止尽地落下。
第33章
十鸢不知道菱荣苑的对话,她也不在乎戚十堰和许晚辞三人间的纠缠,如今拿到了城防图,她最要紧的是把消息送出去。
迟则生变。
十鸢想起那日在城内碰到的周时誉,眸色稍微闪了闪。
可惜她刚被伤了心,现在不应该有心情出门。
片刻,十鸢想到了什么,她脚步蓦然停了下来,晴雯纳闷地问:“姨娘怎么了?”
“没什么。”
十鸢视线朝菱荣苑看去,稍顿,她仰头望向梅林的方向,眸中仿佛有些恍惚的模样:“原来梅花已经谢了啊。”
晴雯不知道这处梅林是将军替许姑娘种下的,她只记得姨娘入府后和将军的第一次邂逅就是在这梅林。
晴雯叹了口气。
这一磨蹭,十鸢就见到了她想等的人,她见着宋翎泉一脸郁色地从游廊上走过来。
宋翎泉也看见了她,菱荣苑的情景让他心底堵得慌,现在见到十鸢,他心情越发恶劣,顺着十鸢的视线看去时,他倏地嗤笑一声:
“这处梅林是将军替许姑娘种下的,陆十鸢,有些东西,即便你看一千遍一万遍,也不是你肖想就能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