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和故人见面,你伸出手来,我再替你诊脉一次。”
许晚辞不由得惊愕。
她犹记得当年,她醒来后,第一次见到江见朷的场景,是他被一群人看守着,要求他替她诊脉治病。
他只懒散地躺在椅子上,眼皮子都不掀起一下:
“不是有缘人,不救。”
胥铭泽脸色阴沉:“你都救过一次,还怕破例第二次不成?”
那时,许晚辞才知道她的命是被谁救回来的。
江见朷气得面红耳赤。
后来,许晚辞才知道,江见朷会救她一命,是因他算卦算错了有缘人。
胥铭泽每提一次,就是在提醒他算术不精,所以他才会恼羞成怒。
江见朷没有救人救到底的观念,人醒了,发现自己算错了卦,就直接撒手不管,那时她体虚得一阵风都能要了她的命。
那一段时日,她得见江见朷数次,就算是胥铭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不救还是不救,全然是不怕死的态度。
直到某一日,他闲得无聊,又拿起铜钱,卦象一起,他望向她的眼神便有些生出迟疑。
许晚辞至今还记得他的嘀咕:
“怎么会这样……”
许晚辞不懂卦象,只知道那一日后,江见朷忽然改变态度,替她诊脉,给她留下一瓶药丸。
许晚辞也是头一次知道神医之名原来不是虚传。
她因那瓶药丸,起码像个正常人一样能够走动。
也正是因此,许晚辞才会因为江见朷主动给她诊脉而感到震惊,她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她下意识地想问,他今日是算出什么卦象了?
但许晚辞最终什么都没问,只是伸出手去。
江见朷无视戚十堰,他手指搭在女子手腕上,片刻后,他瞥了戚十堰一眼,看戏般道:
“倒是养得挺好。”
许晚辞不敢看戚十堰,苦笑一声:“如果不是江公子的那瓶药,我也不会像今日能行走自如。”
恐怕是要在床榻上度过余生。
江见朷不爱听这些,卦象又一次不对,他整个人都陷入不解,丢下一瓶药,要转身走时,又想起戚十堰的那几声神医,记仇地挑眉道:
“姑娘放宽心,有些时候,随波逐流才是我等的命运,何必多思。”
江见朷没再戚府待下去,告辞后直接要转身离开。
戚十堰也没有拦他。
前往门口的江见朷不死心地再次拿出铜钱,每一次抛出的卦象都在告诉他,有缘人的确是在戚府。
但他见过许晚辞了。
不过是伪卦象罢了。
途径游廊,江见朷余光瞥见了什么,他蓦然停住。
他转头朝凉亭中看去。
凉亭中有一女子正倚着栏杆,清风拂过,乌发被吹起一缕,暖阳落在她身上,绰约生姿,她侧对着他,让人一个错眼,或许会将她认成许晚辞。
江见朷又一次抛出了铜钱。
铜钱不断转着落地,暖阳照在铜钱,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江见朷却是勾起唇角:
“原来如此。”
第35章
十鸢倚着凉亭栏杆吹风,接了任务后,她许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在拿到城防图后,她也没有和戚十堰见面的必要,继续留在戚府的主要目的也只是不想要打草惊蛇。
所以,十鸢不知道戚十堰现在正在府上,也不知道府中有外客登门拜访。
听见陌生的脚步声后,十鸢只是稍微偏头,待瞧见游廊有人朝她笑着走来时,十鸢一顿,她像是生起了些许警惕道:
“你是谁?”
江见朷抛起铜钱,又一个不落地接住:“一个臭算命的,姑娘要算一卦么?”
十鸢不着痕迹地挑眉,一个算命的能出入戚府?
她看了眼江见朷来时的方向,浅淡地扯了下唇,眸中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她偏过头,闷声道:
“没兴趣。”
江见朷扫了眼手中的铜钱,也没有强求,他笑着道:“那就算了。”
他背着布袋和旗帜转身就走,在踏上游廊的那一刻,江见朷忽然站住,他转头对着十鸢道:
“或许我和姑娘还有再见的那一日。”
十鸢皱了皱脸,心中的警惕越发深,她像是摸不清头脑,也不以为然道:“我一个后院妇人,和先生见面做什么。”
江见朷当做没听见这句话,他丢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脚步轻快地离开:
“姑娘如果要找我,便来青云山。”
十鸢看着他的背影,眸中神色渐渐暗了下去,倏地,有熟悉的脚步轻响,她垂眸收敛情绪,再偏头去看,就见戚十堰从菱荣苑的方向走过来,远远的,二人四目相视,十鸢抿了抿唇,不等戚十堰走近,她倏然起身离开。
戚十堰的脚步一顿,他眸色凝在了十鸢的背影上。
这……好像是十鸢第一次先他离去。
戚十堰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他抿平了唇线,脸上的情绪仿佛越发冷沉了些。
柏叔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不由得迟疑:
“将军要不要去看看陆姨娘?”
戚十堰垂眸,许久,他终于迈开步伐,一言不发地和那座凉亭错身而过。
他没去看望她,也没有在经过凉亭的时候停顿。
风吹梅林,那片在雪中傲然而立的红梅终究是彻底凋谢,再不见一点红印,唯有某人腰间的玉佩似还残存
了梅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