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控制着轮椅,调头进了屋内,淡淡撂下一句:“近来城中戒备森严,好好待着,不要再露面。”
他残废一事如果已是定局,就没必要再为此事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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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胥铭泽抵达幽州城的前一日,戚府有人登门拜访。
柏叔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背着卦旗的白衣男人,他笑意藏于眼中,细看却什么都看不清,如林中青石,柏叔一愣:
“先生来此是要做什么?”
那人笑着道:“闻有故人来,特意前来拜访。”
最终,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被迎入了府邸,柏叔将消息递到城主府,不消须臾,戚十堰就回到府中。
柏叔愕然。
要知道明日幽王就要抵达,这两日将军废寝忘食地安排城内事宜,昨日都不曾回府休息,居然在得知这个人的消息时特意赶回府?
白衣男人稳坐在会客厅,没有主人时,他也悠闲自在,手中抛弄着几枚铜钱。
戚十堰踏入会客厅时,他抛弄的铜钱恰好落地,他低头一看卦象,再抬头望向迎面而来的人,不由得轻挑了下眉,下一刻,他将铜钱揽入袖子中,仿若从未拿出过铜钱一般。
戚十堰目色沉沉地望着来人,许久,他拱手:
“众人寻而不得的江神医居然出现在鄙府,不知所谓何事?”
来人,也就是被周时誉等人找了数日的江见朷蓦然一笑,他耸肩:“戚将军好生客气,叫江某甚是惶恐,江某一开始便言明了,来府上是要拜访故人。”
戚十堰冷脸:
“我不记得我府上有谁和江神医相识。”
江见朷再听他叫神医二字,顿时一张脸皱巴巴的,像是吃到黄连一样:“我不过是个算命的,当不起戚将军的神医二字。”
话音甫落,他也没等戚十堰改了称呼,便意味深长道:
“至于江某要拜访的故人是谁,戚将军不是早就猜到了么。”
戚十堰一颗心倏然沉到了谷底。
怎么会猜不到呢?
江见朷以神医之名叫天下人得知,传闻,他能叫人起死回生,也因此,纵是他性情不定,众人寻而不得,也没人敢得罪他,而他府上还有谁曾险些死过一次?
况且许晚辞才来府中数日,他就登门拜访,答案早就摆在眼前了。
戚十堰转头看了柏叔一眼,柏叔立刻了然,躬身退下,前去菱荣苑提前禀报。
戚十堰深深地看了眼江见朷,转身带着他往菱荣苑而去,路上,他忽然问:
“我听闻江神医最厌恶别人上门求医,当初又怎么会救人?”
江见朷口口声声道自己是算命先生,偏偏世人总是忽视这一点,叫他也对上门求医的人烦不胜烦。
凡是登门求医者,不遭他戏弄就是好事了。
他曾言,他只救有缘人。
他也真的做到了这一点,曾有以他性命威胁他救人,他依旧是冷眼看着来人中毒身死,威胁他之人后来也不得安生,从那以后,众人便都了然
他的性子,更是个睚眦必报,他不以医者身份现世,自也没有半点医者仁心。
当初许晚辞中箭身亡时,他也派人找过江见朷的踪迹。
最终遍寻不得。
江见朷把玩着手中的旗帜,头都没抬,他生得眉眼润朗,若是不知他身份的人,恐要以为是什么世家公子:“戚将军知道我的规矩,又何必再问。”
终于到了菱荣苑,江见朷也见到许晚辞,许晚辞没想到会再见他,上前一步,有些慌乱也是惊愕道:
“江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见朷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慌乱。
毕竟,他救了她,自然也知道是谁带走了她。
江见朷对她的态度可比对戚十堰好多了,他斜睨了戚十堰一眼:“江某可不是多嘴之人。”
江见朷心底撇了撇嘴,谁叫某人在他提过不喜神医二字后,依旧以神医二字称呼他。
许晚辞呃声。
你这般说出来,就差直言她有事瞒着戚十堰了。
但许晚辞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关于她有事瞒着戚十堰一事,她和戚十堰都心知肚明。
江见朷又抛弄起他的那几枚铜钱,铜钱落地,卦象仿佛不如他意,他皱了皱眉,看了眼卦象,又看了眼许晚辞,低声嘀咕:
“……怎么还是不对。”
“明明是指着这个方向的啊……”
他不敢罢休,又拿出一个龟壳,和铜钱一起扔下,手指快速掐算,他脸上神情也一直跟着变化着。
戚十堰皱眉看着他,也没有阻拦。
许晚辞曾见过他,自然知道他这个神神叨叨的样子,也是安静地看着,等待结果。
许久,江见朷垂头丧气地收起龟壳和铜钱,郁闷道:“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见状,戚十堰沉下眸色:
“江神医不是说要来拜访故人么?”
但瞧他之举,明显目的不是为此,而是好像是在找什么人或者东西。
江见朷心情不好,再听神医二字,越发不想搭理戚十堰,他也不怕戚十堰对他做什么。
艺高人胆大。
这世上没有人不惜命,位高者更是如此,所以,他再是放肆,总会有人保下他。
便是戚十堰,也不会对他做出什么。
江见朷当戚十堰这个府邸主人不存在,再没有来时的悠闲自如,颓废郁闷道:
“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