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诣闷笑了声,她推了托盘出来,细细和十鸢讲解:
“你第一次接任务,或许还不了解,像十鸢姑娘这次任务可居甲等,奖赏也是能选择的。”
春琼楼某种程度上也足够公平,她们只看重任务本身的价值,任务是怎么完成的,楼中不会管,至于对本人来说,任务是否简单,楼中也不在乎。
就像这次的城防图,自是重要之物。
绿诣娓娓道来:
“楼中奖赏都是些俗物,但这人活在世上,最离不开的也就是这俗物。”
托盘上的锦帛被掀开,十鸢呼吸一轻,她彻底弯起了眼眸,整整摆齐了一托盘的金条,没见过的人许是难以想象一堆金条摆在眼前的冲击感。
她也是个俗人,她喜欢这些俗物。
十鸢后知后觉地有些恍然道:“怪不得顾姐姐平日中那么大方。”
于她们而言,做的都是要丢性命的事,但回报的确是厚重。
她目测,眼前这堆金子至少有一千两,换做银子便是十万两,足够她在衢州买下两座三进三出的宅院。(1)
一趟任务便赚了寻常百姓家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钱。
绿诣认真道:“十鸢姑娘若是觉得不方便携带,也能换成银票。”
十鸢要了银票,却也若有所思地装起了两根金条,绿诣对此表情变都没变一下。
是夜。
周宅,胥衍忱等到日色彻底落幕,也没等到早该回来的人。
他耷拉下眼眸,情绪淡淡,周时誉催促了他数声,颇有点看不下去:
“十鸢姑娘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还得公子等着她回来,再说了,就凭她的本事,寻常人也近不得她的身。”
浑身都藏着见血封喉的暗器,又没了任务桎梏,不需要刻意隐藏身份,谁敢轻易招惹她们?
胥衍忱未必不清楚周时誉说的道理,但他还是朝楹窗外看了眼,他淡淡道: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何处。”
周时誉扯了扯唇,得,这府里的下属都是摆设,连给十鸢姑娘指个路都不会。
周时誉语气幽幽道:
“万一晴娘让她留宿,难道主子要等到明日?”
外间月色也逐渐奄奄一息,有人应当是今晚不会回来的,胥衍忱垂了垂眼眸,才控制着轮椅调头出了书房。
周时誉要去推他,被他拒绝,好若是寻常语气:
“不用。”
周时誉惊愕,半晌没能回神,主子还和他置起气来了?
胥衍忱独自回了卧房,刚一开了门,他就敏锐地意识到房间内有人在,他眸色一厉,刚要叫人,就被眼前一幕惊住。
被摆
在案桌上的一摞银票,还有压在银票上的一根金条。
以及某个在卧榻上昏昏欲睡的女子,她许是困极,眼皮子不断往一起粘合。
不待胥衍忱发生出声音,女子倏然睁开眼,她冷眸朝这边一扫,直到看见他,眸色才重新柔和下来,她瘪唇:
“公子怎么这么才回来?”
胥衍忱仿佛是怕惊动了什么,他控制着轮椅,轻声地走到了十鸢身边,他望了眼十鸢,又望向那堆被金条压住的银票,整个人难得有点懵:
“……这是什么?”
他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女子也的确给他证实,她偏了偏头,有些迟疑道:“是任务酬劳?”
胥衍忱陡然放松下来,他靠在轮椅上,不偏不倚地望向女子眼眸:
“那为何放在这里?”
十鸢只是想这么做,就做了,被公子这么一问,才惊觉不妥,她犹豫着道:“想分一半给公子。”
咚——
仿佛是一声心跳骤响。
胥衍忱陡然意识到,她简直直白得要命。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知不知道这所谓的任务酬劳,某种程度上其实是他下发给她的?
如今她这是又还回来么。
但胥衍忱最终什么都没提,他眸色些许晦涩,他只是问:“回来了,怎么不直接去找我?”
女子仰起脸,她眸中藏了些不安,但依旧没有半点隐瞒,对自己的行为也一知半解地说:
“……是给公子的惊喜。”
第43章
两日后,周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彼时,胥衍忱正在书房内处理政务,十鸢没在里面等着,她心底藏着事,又许久未碰暗器,担心手生,最近一段时间都在重操旧业。
于她而言,这段时间和在春琼楼时唯一的区别就是晴娘等人换成胥衍忱等人。
来人才踏入院落,就听见隐秘的破风声响起,有暗器只冲眉心而来,他条件反射地偏过头,那人也及时收了手,才没叫意外发生。
岑默低头,看向即使某人及时收手依旧被斩断数根发丝,他意味不明地挑眉。
他一直都知道主子手下有批能人志士,最是擅长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如今倒是头一次见到本人。
女子亭亭玉立,春意渐暖,她只穿了件简单的青黛色襦裙,黛眉姣姣,肤如凝脂,任谁见到她也顶多当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但岑默记得那枚直冲眉心的暗器,出手即是杀招,小瞧这种人,一个不小心可是会丢了性命的。
十鸢快速扫了眼来人,一身简单低调的青衫,衣摆低处绣着云纹,他情绪浅淡,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幅度,瞧着平易近人,再是细看却是凉薄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