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189)
崔韵时再次催促:“你不动手吗?”
转过头,她又对谢燕拾道:“妹妹,你要体谅你的长兄,可不要怪他太过薄情,眼看你性命垂危,却不杀我救你。”
“他心中也很苦呢,一边是亲妹妹,一边是从前的妻子,左右为难,好生可怜。”
谢燕拾双目净是血丝,瑟瑟着不敢乱动,只敢流泪。
刺激完谢燕拾,该换个人刺激了。
崔韵时将弩箭对准谢燕拾,手指按在扳机上:“谢流忱,和你妹妹说对不住,是长兄不能救你,下辈子还要投生到一家做兄妹。”
她作势要按下。
“等等。”谢流忱喊道。
“你要她的左臂,就射穿左臂好了,留她一条命吧。”
“好啊。”
崔韵时很痛快地答应他,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杀了谢燕拾,不如让她活着,和她残废的身躯为伴,继续茍延残喘地过下半辈子。
“可是我要你来动手。”
“你自己射穿你妹妹的左臂,你别想干干净净站在岸上。”
崔韵时翻身跨上他的马,趴在他的背上,撑开他的手掌,将弩架好,对准了谢燕拾。
两人手掌相迭,崔韵时的拇指按着他的手指,朝着机括缓缓摁下。
在最后时刻,崔韵时在谢流忱耳边说:“这一切全都是你的过错,你妹妹落到这个地步,我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你自己。”
“所以别原谅你自己,像怨恨你母亲一样,永永远远地怨恨你自己吧。”
箭出如流光,这一次终于命中该命中的目标。
谢燕拾左臂被射中,叫声凄凉。
崔韵时如释重负般叹了半口气。
终于快要结束了。
她跳下马,快步走向谢燕拾,将她从老树上解了下来,放在安全的地方。
谢燕拾一获自由,却没有逃跑或者如何,而是痛得在地上不住打滚。
崔韵时看着她这样,心想自己当年,也像谢燕拾这样痛得嚎叫吗?
应当也是如此的,只是太痛了,她的脑子刻意将那段记忆模糊。
井慧文和奚莹也从不对她提那一日的事,只是常常宽慰着对她道,都过去了,往后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她对着地上的谢燕拾道:“你猜猜那一箭是我射的,还是你从小到大全心信赖的长兄射的?”
崔韵时大声地说,怕她少听了一个字:“你可以去问他,我相信他一定会对你说实话。”
无论谢流忱的回答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因为在谢燕拾看来,可能性只有三种:
一,是她射的箭,两人手迭着手,谢流忱却没有阻止;
二,是她按着谢流忱的手射的箭,而谢流忱放任她射出这一箭;
三,就是谢流忱亲自射的箭,他彻底将她这个妹妹弃之不顾,倒向了崔韵时这一边。
无论是哪一种,对谢燕拾来说都是不可承受的打击。
曾经给她遮风挡雨的人,如今成了给她带来狂风暴雨的人。
她曾经有多亲近这个长兄,今后就会有多痛恨他。
毁灭一个人的心境多么容易,不管是她的,还是谢燕拾的。
只要摧毁对方心中最重要的东西,那就大功告成了。
崔韵时将弩扔在地上,吐出一口浊气,这次是终于结束了。
这才是真正的“都过去了,往后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她看着地上的弩,想起这是成秋亲手制作送她的礼物,又将它捡起来拿好。
她若无其事,仿佛是在寒酥节到清净山游玩的闲人,走过谢燕拾,走过谢流忱。
在经过那些护卫的时候,招呼一个人下马,换她骑上这匹马。
她指着那辆马车对元若道:“这是你们谢家的马车,让人驾回去吧。”
元若点点头:“夫人放心,交给我吧。”
崔韵时想起这些年来元若对她的一些关照,虽然没什么用,但他是个心眼很好的人。
她还记得她被谢燕拾强迫编花环时,元若悄悄地和她说,帮她拿着,她好编织。
她道:“多谢。”
元若啊了一声,过了会才道:“今后也多保重。”
他已不再称她为夫人。
“你也是,再会。”
“再会。”
崔韵时策马向山下去。
风将她的头发和衣袍都往后吹,连同她耳上戴着的那两串紫鸢花耳夹,也互相撞击着,发出细碎的喜悦的轻响。
她没有耳洞,一直戴着的都是耳夹。
小时候到了该打耳洞的年纪,母亲说,还是不打的好,将来与人打架斗殴时,被人一拽耳环,耳朵生生拉出一道口子怎么办?
母亲果然很有先见之明,长大后,她果然少不了与人动手。
身后忽而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崔韵时回头,果然是谢流忱。
她干脆停下来,反正不和他说清楚,他是会追到天涯海角的。
谢流忱的马缓缓放慢速度,直到停到她面前。
崔韵时正打算听听他还有什么狗话要说,等了半天,他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真有趣,她射的是谢燕拾,可是谢流忱的脸色,活像他才是被射中的那一个。
好一会儿,谢流忱才开口:“我会处理后续的事,你……你不用担心,这件事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他知晓,她要离开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地方可以叫永州,可以叫览风州,可以叫任何名字。
她只是要去一个没有他在的地方。
“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走,”谢流忱找到了一个听起来很合理的借口,“至少再待两个月,不然二妹妹前脚出了事,你后脚马上远走,太引人怀疑和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