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207)
谢流忱怔怔道:“我没有再娶,我只有你一个妻子。”
此外再无他话,可崔韵时从他似蹙非蹙的眉头,微微下垂的唇角看出来,他仿佛一条被质疑心意的狗,被伤到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就静静地坐在那,扣在手腕上的锁链也没有半点晃动,生怕再惹她不喜。
崔韵时听他这话,再看他这表情,心中微感疲惫。
他还是想缠着她,还没死掉那条和她相亲相爱的心,不然也不是这种态度。
崔韵时开始怀念昨日早晨那个脾气又硬,扇起来手感很好,被烫到就叫得很凄凉的谢流忱。
至于面前这个,她只想让他离远一点,让他多看自己两眼,就是让他享受到了。
她下意识便想抬手让他滚吧,别再在她面前碍眼。
可就这么给他解开锁链,直接放跑他吗?似乎也不妥。
崔韵时下不了决定,来回踱了几步,决定暂时把他搁在一边,先回房给白邈写回信。
她一句话没说,直接离去。
房门合上,谢流忱看着她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眼眸中毫无波动。
他早知会是如此。
如今能见到她,看见她康健平安地活着,还很有活力地抽打“谢流忱”这具身体,已是梦里都想不到的好事。
他还奢求什么,他只想她好好活着,不爱他也很好,不想见到他也可以。
他默然良久,心中满怀感激之情,眼睛忍不住湿润,在阔别她六十七年后,一个阳光并不明媚的春日里。
——
谢流忱只静坐了一会儿,额上便泛起青筋。
另一个自己在脑中闹得很厉害,一边在抢夺身体控制权,一边对他冷嘲热讽,问他是不是就是上辈子把一切都搞砸了,连带着他一起被崔韵时厌弃的那个谢流忱。
他答是。
对方声音阴沉道:“你给我出去,把身体还给我,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要告诉她,让她只厌恶你一个。”
谢流忱:“在她眼里,我们就是一样的,简单来说,我是谢一,你就是谢二。”
“你是一,我是二,怎可混为一谈。”
“如果她觉得我们是两个人,你就不会被她抓住,锁在这里,挨她的罚了。”
谢二沉默了。
因为在一个身体里,谢流忱能感受到他的崩溃,那种什么都没做,却失去所有可能的崩溃。
为了让谢二死心得更彻底,谢流忱毫不吝啬地将他与崔韵时的过往分享给他看,让他知道他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让他体会他面对崔韵时时的所有心绪。
心动、期待、嫉妒、怨恨、痛快……失望、恐惧,直到最后间接害了她的命。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记忆都是混乱的,也许是过了一两年,他才恢复神智。
谢二像死了一般,再没半点声音,也不再与他争斗。
谢流忱忽然发现,要玩弄二十一岁时的自己的心非常容易。
只要把让自己心碎过的事拿出来,放在二十一岁的自己面前,他们就会一起安静如死。
谢流忱动了动僵冷的手指,听见庭院里传来一阵略响的脚步声。
之后是行云的说话声。
“芳洲,信掉了。”
“啊,幸好你看见了,不然小姐就白写这两封信了。”
行云捡起信,拍了拍上面沾着的尘土,递给芳洲前,看了看收信之人是谁。
“嗯?”她疑惑道,“是不是弄错了,怎么都是寄给白公子的。”
“没弄错,因为昨日白公子寄了两封信来,所以小姐也特意分成两封,对应着他每封信里的内容写好回信,让他以此收两封信,开心一下。”
行云笑了:“那白公子往后要是写三封四封,小姐岂不是也要写三封四封。”
芳洲想了想道:“那小姐会只写一封回信,叫他没事出去多走走,别总待在书案前动笔了。”
芳洲小声道:“其实就是想让白公子少写点信,她回不过来了。”
两人笑了会儿,各自散去做事。
谢流忱在屋中听完她们的交谈,默默垂眼看自己的手,心中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觉着有些冷罢了。
等到夏日来临,便不会这般冷了。
——
思考如何处置谢流忱思考了四五日,崔韵时仍然没有找到一个让自己非常满意的法子。
不过她也没有荒废这四五日的光阴,除了每日必做的课业和锻体、与好友同窗的交游、该参加的诗会雅集。
她还回了白邈的数封信,将他送的花里胡哨的礼物都找到了合适的用途。
比如那串发芽的红豆手串。
她找出里面唯一一颗没发芽的拆下来做成手绳,其他发芽了的则让行云埋进土里,给院子添一抹绿意。
今日她打算去探望谢流忱。
她推开门,谢流忱并没有望向她,而是看着透光的窗纸,口中道:“你来了。”
崔韵时见他和五日前没有分别,只是面颊瘦削了一些,也不知道如果一直饿着他,他会不会服软。
大概是会的,饿死可是很痛苦的,他哪里吃得了苦。
可惜她没有那么狠毒的心。
谢流忱等她走近一些才将目光放到她身上,他觉察到她似乎不喜欢他太关注她,便改了习惯,不在她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向她。
他眼神缓缓下移,瞧见她手腕上戴着一条红绳,绳间穿过一颗红豆。
谢二立刻在他脑子里咬牙切齿,他认出来了,这是从那串发芽的红豆里拆下来的,唯一一颗没有发芽的。
在自己的脑子里,他们都不再维持温和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