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42)
天空一望无际,没有一片浮云,飞机便一直暴露在他们的视线里。
阳光依旧刺眼,天台上强风吹拂。
几人迎着风,不肯再进遮阳棚。他们,一直眺望,要一直望到白点消失。
许麦抬起手,抓了抓那白点。
姜琰,原来当时姑姑走的时候,你是这种心情吗?
不,你当时还要小,会不会更心痛?
可是没有喜欢的话,该有什么不同?
“叮铃铃……”
张逸猛拍他肩:“走了!上课了!又是建华的课,快跑!”
“来了!”
婚礼(一)
光影攒动,好似漫游在星际。玫瑰花海一望无际,三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伴娘穿梭厅内,仔仔细细检查着座位布置。
“麦哥,我这儿少两盒喜糖,给我扔过来。”张逸伸手准备接。
许麦虚晃一枪,最后还是绕过玫瑰,送到了他手上。
“想啥呢,你没接到算谁的?”
“啧。大惊小怪。”张逸工工整整摆好喜糖,长舒一口气。
周康睿走过来:“弄好了吧?我们去看看小茍?”
“不,我是真不想穿那个裙子……”许麦扶着张逸,满脑子想的都是拖延。
张逸和周康睿只好拖着他走,苦口婆心地劝:“反正迟早都得穿,又不丑,快走快走。”
许麦比他们高一点,此时存了心拖延,三人压根就是龟速移动。
“伴娘们?怎么还不过来穿小裙子啊?”
茍祁穿过花海,揪着许麦耳朵就走。
“我靠!新娘虐待伴娘了!你轻点!我自己走!”
茍祁妆容精致,眼尾淡淡金色细闪配上朱唇,犹如那画中美人。一身红色锦绣旗袍衬得身姿挺拔,高傲却不凌人的气质与面前那只涅槃的金色凤凰相得益彰。
可她风风火火走了几步,盘发便松掉了。
许麦见状欲哭无泪:“茍姐,这头发谁给你弄的……”
“你姐夫弄的呗。”
许麦瞬间僵硬无比,浑身化石。周康睿赶紧上前接住:“别担心,姐夫不在这儿,他不知道。”
茍祁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就算是他盘的又怎么样?他那烂手艺自个儿门清。”
三个大男人看着她摇摇晃晃地笑,总感觉她脸上的粉也在簌簌地掉,恳求道:“茍姐,别笑了,等会儿妆都掉了。”
茍祁翻了个白眼:“啧啧啧,好歹二十五了,你们能有点常识吗?”
“茍祁!你头发怎么乱了!”
宋悠扬无比后悔刚才放她跑出来,再过会儿她就要去门口迎接宾客了,在那之前她还得换套衣服,这怎么来得及。
“你们!快去换伴娘服!别捣乱!”宋悠扬推着她进梳妆台,“恶狠狠”剜了三人一眼。
“唉……走吧。”三人莫名总是同病相怜。
他们要和宋悠扬穿一模一样的伴娘服,上身白色对襟盘扣马褂,下搭暗红色马面裙。
这场婚礼大部分事情都被新郎那边筹办好了,他们被安排的最大的事儿,就是陪茍祁站在婚礼堂门口迎客。
许麦脱掉衬衫,上半身结实的肌肉一览无遗。
张逸忍不住上手捏了捏:“麦哥,几个月不见,这肌肉又结实了!?”
“全是气出来的,当时读书的时候怎么没感觉自己那么欠揍呢?”被兄弟一顿夸,无论哪个男生这时候都会状似不经意地裸着。
“怎么了?班上女生又找你表白了?”周康睿也上前欣赏一番,感叹不已:“难不成,连男生都被你迷住了?”
说起这个,许麦就头疼。一个高中小女生迷恋皮相,竟然当众说要跟他结婚!?
差点害得他丢了饭碗。自那之后,他早上坚持不刮胡子,夏天也一连三天不洗澡,虽然很难受,但至少注视他的目光少了很多。
后来实在受不了,他就特意把一些衣服沾上酱油,无论夏天还是冬天,都味道感人。
“怎么可能?”许麦一下子套上马褂,已经对耍帅蒙上了一层阴影。
“都说了好几遍背书背书,可他们就是不背,连甲基绿和吡罗红都分不清楚。”
张逸听不得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名词,紧紧捂住他嘴:“停!报告许大生物老师,其实我也分不清楚。”
周康睿已经申请上了电子信息的博士,许麦也在生物实验室泡了好几年,而张逸本科毕业就去了一家车企做销售,课本上的东西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行行行,那你最近业绩怎么样?”
“逸哥出马,那只能好啊。本人,连续九月销冠是也!”
周康睿、许麦对视一眼,纷纷勾住他脖子。
“哦?逸哥,请吃饭吶。科研牛马钱包空空吶!”
“人民教师也穷得叮当响!”
张逸推开这两个饭桶,嫌弃不已:“一个铁饭碗!一个国家发奖金!拜托拜托,别来为难社畜OK?”
“那不行,销冠哥哥……”周康睿妖娆地翘起兰花指,拎着裙子扭步勾引。
“哈哈哈哈哈……”日复一日的伏案工作实在压抑,好不容易得了发泄口子,许麦笑得前仰后合。
“呕——”
张逸作呕吐状,结果被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推开。
宋悠扬突然出现在门口,面容阴沉,背后电闪雷鸣:“你们……换好了吗?”
这回换周康睿石化。许麦扶住他,没来由地紧张:“换,换好了。”
张逸猛地转身,气上心头:“小宋!伴娘何苦为难伴娘。这叫劳逸结合,心理学上说,适当的放松是非常必要的……”
宋悠扬径直略过他,给每个人胸前别上玫瑰。最后,她给自己别上了两朵,昂首挺胸,和早起的公鸡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