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49)
“嗯。”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就又开始犯困。姜琰只觉上下眼皮战况激烈。
许麦接过水杯,扶着他睡下,关上灯。
“都快天亮了,你快去睡觉。”姜琰含糊说着。
许麦“嗯”了一声,“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哪的。”
姜琰声音逐渐微弱,“爷奶,早就告诉我了。”
“是吗?你主动问的?”
“……”他已经睡着了。
两人近在咫尺,许麦不自觉用视线勾勒姜琰的轮廓,漆黑的眸子里多种情绪翻涌,最终都归于沉寂。
“哥,晚安。”
他退出卧室,躺到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盖过了睡意。他不由得在心里规划这两天。
明天是假期最后一天,但估计两个人都要睡到中午,只能下午和晚上出去逛。
该去逛哪儿呢。
后天是他生日,他哥会到学校去接他吗?这里离学校很近,应该,会的吧。
不过,也可能是他哥在家里做好饭,等他回来。这样也好。
不管怎样,只要他哥在这里,都是很好的。
煮饭(一)
刺眼的阳光倾泻,沙发上毯子里的人伸着懒腰。
许麦将头探出毯子,眼皮像被粘住了一样,睁不开。
阳光一点点把大脑的灰尘拂开,撕心裂肺的记忆也渐渐涌出来。
他猛地坐起,手紧紧抓着毯子不放。
今天凌晨的时候,他没盖毯子,只随便盖了几件衣服。
是姜琰。是姜琰给他盖的!
姜琰呢?姜琰在哪?
空旷的客厅里,没有凌乱的酒瓶,没有沾血的衣物。
地板光滑,饰物整齐,比他每次打扫完还要干净许多。
他头昏脑胀地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向卧室。
床上空无一人,被子和枕头仿佛从没被人动过。
呵,昨晚做了个好梦。
姜琰怎么会舍得让徐影一个人回北京。
“许麦!?”
“砰!”
大门被关紧,姜琰沙哑的喊声穿透耳膜,落在了他心上。
“我在这儿。”
许麦一走出去,就见他提了两大包蔬菜和各种肉类。
“你,口味应该没变。我随便买了点,中午我做给你吃。”
姜琰推了推眼镜,嘴角极其僵硬地弯着,就差把不自然和讨好写在脸上了。
许麦轻笑一声,“好啊。但是做得不好吃,你就走。”
“行。”他肉眼可见松了一口气。
厨房很快响起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夹杂了一些急促的水流声。
他对许麦家里的设施还不熟练,没料到一个小水龙头的水压会这么高,T恤上溅了不少水渍。
许麦削了个苹果,用小刀划块,再用刀尖戳着吃。
他许久没看姜琰煮饭,虽然不打算帮忙,仍旧站到那狭小的厨房里去。
两个人挤在那空间里,自然施展不开。
不过看许麦兴致勃勃的样子,姜琰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在他旁边绕来绕去。
“你上次说,除了你们物理老师,其他老师,都在学校里见到了?”
“是啊,他太老了,几年前就退休了。”
姜琰将切好的肉丝放进盆里,再将料酒和姜蒜一并和进去,正用手抓匀。
他两只手都沾了油,没法接东西。
许麦又用小刀划一块,递给他,“吃苹果。”
姜琰怔愣一瞬,动作停下,“你先吃,我现在不方便。”
“现在可以了。”许麦递到他嘴边,只需要张张嘴就能吃到。
“好。”
姜琰张嘴咬下,嘴皮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刀面。
“你切块切好了再吃,这么弄太危险了。”
“嗯。”
姜琰低下头继续腌肉,看不到许麦喉结压根克制不住,滚动了好几番。
可能是熬夜的缘故,姜琰的唇色成了浅粉色,皮肤却又白又透。
刚才他碰到刀面的时候,只要他稍微一用力,鲜血就会从粉色的唇里流出来,沾到白瓷一样的皮肤上。
就像,雪地里的玫瑰。
如果真流了血,许麦觉得,他可能会忍不住过去舔一下。
那血,应该是甜的吧。
该死,血液可是很危险的,他想死吗。
说到红色,姜琰戴红色的颈链……应该,会很好看……
“有没有打算,以后当班主任?”
“……嗯?”许麦拍拍脸,强迫自己回神,“你说什么?”
姜琰停下动作,眼里满是担忧,“我听别人说,酒喝多了,脑子会变迟钝。你以后还是少喝点吧。”
“就知道管我。我脑子好得很。”
“诶哟!”姜琰惊叫一声,有些无措地舔了下嘴唇。
一滴料汁溅到了他脸上,就在嘴角旁边。
许麦刚想伸手,就对上他求助的眼神,像一只,崴了脚的小狐貍。
“要我帮你吗?”
“你愿意就好。”
他抬了抬下颚,嘴唇微张。
许麦用指腹擦掉那料汁,还意犹未尽地蹭了几下。
眸光闪烁,再对视下去,眼里的慌乱还能压下去吗。
“你……”
他匆忙撤回手,望向别处,“我不想看一个脸脏的人。”
“哈哈哈……”姜琰沉吟着笑了一会儿,鸦绒般的睫毛遮住了浅眸。
“你笑什么?”
“你让开一点,”他朝许麦背后的电饭煲挑了挑眉,嘴角一直扬着,“我刚才,是突然发现忘煮米饭了。你……”
他又笑个没完:“你想煮饭吗?”
“想让我煮饭,刚才就说啊。”
许麦偏过头小声嘀咕,手却已经拿了帕子擦锅。